王琳在武夷山失蹤,在王家引起軒然大波。
雖然一發現她被劫就快馬傳訊回去,但武夷山到江南實在不近,當初二夫人帶著琳兒走了大半個月,就算動用了驛馬也花了五天的時間回報。
向來低調的王大學士,破天荒動用了官府的力量,全力查緝,甚至驚動了天聽。皇上一整個震怒,王大學士雖是虛銜,甚得皇上寵信,卻從來不邀寵擅權,相反的能躲多遠躲多遠,自牧極嚴,連皇上的賞賜都敢推,每年面聖的路費都是自己出的。
連奏摺都宛轉嚴謹,儘留餘地又切中時弊,卻不指手畫腳。皇上每次看了都會嘆息,若不是他少條腿,或是朝裡多幾個王大學士,他這皇帝做起來不知道該有多輕鬆,真的可以垂拱而治。
秦太傅?那死老猴頂多幫他轄治著底下爭權奪利、內鬥內行,外務外行的笨蛋們,還能幹什麼?
結果堂堂大學士的女兒,居然在武夷山那種香火鼎盛、人來人往的庵堂裡被劫了!這打得是誰的臉?!
皇帝老大越想越氣,他在殿堂上打滾幾十年,難免陰謀論起來。想想秦太傅那死老猴在兒女婚事上碰過王大學士釘子,該不會是…?
不說皇帝老大這麼想,連查案子的刑部(是的,皇上一傢伙把個失蹤案升級到國家單位的刑部了)都這麼想。因為路途遙遠和資訊閉塞,這個失蹤案一起頭就查錯了方向。
王大學士柏隱雖然聰明智慧,卻沒有跟江湖中人打交道的經驗,更沒朝那方向追查。再說,自從琳兒失蹤以後,王家整個翻鍋了。二夫人在武夷山就尋了次自盡,回到王家又上吊了兩次。最後乾脆自己寫了休書,求王二爺休了她,又鬧著要出家。
這個時候,大夫人急怒攻心,痛罵了二夫人一頓,差點小產,又把全家給驚嚇了。誰也不知道大夫人居然又懷了孕。
家翻宅亂,若不是身體孱弱的三夫人琳琅出來主持家務,不知道王家還要亂成什麼樣子。
雖然女兒失蹤,琳琅卻氣定神閒,雖然憂慮,但比慌成一團的王家人鎮定多了。
「仙心,」琳琅喚著王大學士的字,「現在你就焦慮到病倒,讓誰去找女兒呢?」她低聲勸著,「王家人的家風不就是很冷靜嗎?王家人都不王家人了。」
「那是咱們的女兒。」仙心低頭,不管他在外面擁有怎樣的名聲和雍容氣度,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在琳琅面前,他依舊是那個有點愛撒嬌的少年,「妳的骨和我的血…是我們唯一的女兒。」說著說著,竟有些嗚咽。
「…軒轅國主不會這樣待我們的。」琳琅招招手,攬著強忍著淚的仙心,「我們只要還相愛,他就不會殘忍的對待我們。我很愛你。」
仙心點了點頭。這個皇帝倚重的虛銜大學士,名滿天下的三元及第狀元郎,卻在他妻子的懷裡,默默流下眼淚。
當然,第二天,他出現在外人面前時,態度從容淡定,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連接到錢通的信,他都沒有絲毫動容…只有王琅眼角一跳,因為他瞧見父親背著的手微微顫抖。
他默默的跟在父親後面,等進了書房,他父親才露出凝重的神情。「琅兒,你妹妹似乎被捲入江湖恩仇中。」
王琅皺起眉,低頭細想,搖了搖頭,「跟師父不會有關係的…怕是誤會?」
錢通是曾是江湖豪俠,王家的男人都知道。但大夫隱居在王家將近二十年,若真有事也該衝著王家來,斷不能牽連到王琳這樣一個小女孩身上。
「大夫已經查出點眉目…」仙心凝思,將信遞給王琅,「你怎麼看?」
錢通的信很簡單,許是因為飛鴿傳書的關係,只有寥寥兩行。說劫走琳兒的應是崑崙派的門徒,跟武林盟主沒關係,他正在循線繼續追查中。
「為什麼特別挑出武林盟主來說?」王琅抬頭。
仙心沈吟片刻,他是官商,和武林豪俠根本不會有交集,更沒有能得罪的地方。但商人首重資訊,琳琅雖然不管事兒,卻特別強調要注意這部份…他不得不說,真的是「聽妻語大富貴」,因為他比其他商人更注重資訊,所以更能趨吉避兇。
王琅突然慘白著臉孔抬頭,「…武林盟主,白仲謀。」
仙心奇怪的看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妙。王琅雖然是三房長子,家業輪不到他,但兩個堂弟都小,仙心很早就開始培養他接班。在堂弟們長大娶妻要分家之前,得照顧好整個王家。連王琅去安徽唸書,都整了筆資金讓他去小試身手,也把重視資訊的情報網擴展出去。
不得不說,王家真沒人不會做生意的。十三歲的少年,卻沒有好高騖遠,反而拿家裡不用本錢的情報網和他老媽馬虎教過的統計學,賣情報和分析就賣了個風生水起。
雖然不做黑情報,但也把江湖的態勢摸了個七八成。
「…妹妹寫給我的信裡,提過一位『白哥哥』。」王琅的臉從白轉黑,「雖然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