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註:這是2014年的短文,當時正在連載傅探花,想說之後補上便把這篇落下了,正逢陰曆七月想起這篇就一併補上。
這是聽我娘說的,我從來沒見過阿太…是我娘說要叫阿太,事實上就是我娘親的祖母。
小時候我們常聽我娘親講她家鄉的見聞,讓我感到在彰化的某處山村是個神祕又有點可怕的地方。後來在東月季物語也曾從此擷取素材。
可以感覺到,我娘親雖然對阿太有很多怨言,畢竟阿太實在太重男親女。但是她也對她非常敬畏崇拜,甚至不自覺的在言行模仿她。
這點是我大舅曾經笑著埋怨過的事情。
阿太在日據時代就青年喪夫,據說當時我的外公才九歲大。家有薄產的孤兒寡母,在日據時代實在很艱辛。
尤其是阿太年輕時聽說面容「綺麗」(用日文講的,我不知道怎麼拼),不過看她的孩子們像她的都相貌英俊美麗,可以想見她年輕時是非常漂亮的。
但是她性情非常暴躁剽悍。據說曾經拿著鐮刀將調戲她的羅漢腳從村頭追殺到村尾,最後那把鐮刀砍在羅漢腳的門柱邊直接回來。
第二天去要鐮刀,羅漢腳哭喊的跪地磕頭。
總之,她就是這樣暴躁剽悍的美婦。不單撐起一個家,甚至把僅有的薄產擴大到有幾座龍眼山和不少的水田。在禁止私釀的日據時代,她是少有膽量敢釀私酒販賣,打理田地和龍眼山,跟日警和不懷好意的親戚周旋,非常精明的婦人。
事情是發生在我娘親還沒上國小的時候。
那時的阿太很擅長養豬,豬仔總是出生繁多。有隻母豬快生產了,大肚便便,我娘親說幾乎看得到小豬在肚子裡動。
豬欄的門有點故障,某天懷孕的母豬拱開了門,跑到隔壁的田裡偷吃。
尋常鄉下遇到這種事,通常是把母豬打跑,順便跟豬的主人抱怨一下,賠禮或道歉就差不多了。
但是隔壁鄰居的家主和阿太爭買山地有些不愉快,二話不說,不知道是拿鋤頭還是開山刀,把母豬打死了。
呃,不想形容的太血腥。只能說,母豬的傷口在腹部。等阿太發現的時候,母豬四肢還在抽搐,血啊內臟啊腸子啊什麼的…一定有,據說還有半死不活的豬仔在蠕動。
(我娘親敘述到這兒的時候還想吐)
阿太的臉很可怕,可怕到當天沒有豬肉可以吃,家裡大大小小沒人敢問。
在當時,這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通常都會跟鄰居吵一吵然後把母豬拖回來洗剝乾淨加餐,把損失降低到最小才對。
但是阿太沒有這麼做。當晚她將那頭死去的母豬拖到隔壁鄰居的山裡埋起來,做了一些什麼,唯一能明白的是,她將三柱香倒插在埋著母豬的墳裡。
(我問過娘親是不是去偷看,結果被我娘親揍,卻沒有答案)
然後就回來了。
隔幾天,那個鄰居去鎮上,出了車禍,拖了幾天,過世了。
傷口在腹部。
通常我娘親故事說到這裡就終結了。只有一次,她說漏了嘴。
「阿媽叫那母豬去討命…後來他們的山變成我家的山。」
後來我長大些跟大舅求證,他臉色大變,不肯回答,卻低聲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