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華對著嘴巴一開一闔,激動的想動手的邵晰,其實沒有什麼生氣的感覺。
邵晰怕貓。不管是貓的形態還是聲音,即使是隻很小很小的小貓,她也是怕的。
她將病毒加上聲音,尖利的,貓的哀號聲。那種靜夜裡,發出來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發作時間,設定在作業繳交前夕的深夜裡,夜與凌晨的交接點,群魔出沒的夜裡。
然後,在一大群互相寄些小程式的網友名單中,潛伏在可愛的新版咩咩羊裡。皓華知道,她們那群手帕交,喜歡將一些小小的,會動的有趣小程式寄來寄去,這隻可愛的咩咩羊,是今早才收到的。
將病毒注入咩咩羊裡面。潛伏著。隨著不負責任,玩鬧的轉寄,將病毒擴散出去。
誰會知道,病毒從什麼時候開始滋長的?
隔了幾天,如同上次,邵晰發出慘叫,深夜裡,分外的清晰。
斜斜靠在藤椅上,屈著膝,腦海裡因為強烈的愉快和自由感,爆著煙火。這感覺…迷醉。
像是某種毒癮般,因為摧毀導致的快感,讓幾乎被壓死的皓華,得到了紓解的管道。
但是她的愉快只維持到江愷軒到達後五分鐘。害怕得淚眼模糊的邵晰,歇斯底里的喊著,「把電腦扔出去∼把它丟了∼」
苦心製作了好幾個禮拜,只存在了五分鐘,摧毀。被愷軒。
這片無法控制的囂鬧,皓華只看到愷軒比女人漂亮的眉眼,什麼都沒注意。
愷軒終於看了她一下,她淒迷的微笑,對他像是沒有任何影響力。
回到自己的房間,皓華打開自己的PC。
光華遍野。登入駭客小站,駭客小站的longin很特別:whoiswho。
誰是誰?誰又不是誰?存在是什麼?
「我不知道戀愛的滋味。從進入墳墓的之前或之後,我都不知道戀愛的滋味。但是,除了我親愛的爸媽外,世間的人對我而言,幾乎等於無意義的。
所以,愛情?這是種虛妄的存在,沒有?沒有關係。
對於被太多注意而煩惡的我來說,愛情,只是一層皮的戀慕。
但是,我卻發現了一個人…一個我會注意到他的人…除了涎著臉,口口聲聲愛我的人類,和無止境作戰的敵人外,另一個,活生生的,會讓我注意到的人…
我將稱呼他為對手,是的,一個對手。」
在駭客小站的日記版,留下這些字句,皓華的心裡,無限的平靜。
她不再處心積慮的將病毒寄給邵晰。對於一個只會哭叫的平庸敵人,用不著她的心力專注。
比起以往,更專注在自己的學業上。她開始發現網路的迷人和無法律現象,除了份內的功課外,常常追著老師詢問網路犯罪的問題。
對於這個特別的學生,剛開始,老師們對她的態度是輕蔑的。一個美麗脫俗,同時是豪門夫人的皓華,在他們心目中,簡直是淘金女郎的同義詞。
漸漸的,他們發現,事實不是那樣。
這個大一的小女生,敏捷的心思讓人驚訝,她良好的記憶力和努力的程度,讓他們刮目相看。
「其實…皓華,不用這麼努力了…我相信張先生一定有他的法律團隊,不需要妳這老闆娘盡力到這種地步。」教民法的林教授,這樣打趣著她。
淒然一笑,皓華低著頭,翻著厚厚的民法,雪白的頸項惹眼,「但是民法未周延的部份仍多…法律是會生長的。所有會生長的制度,我都很有興趣…」
「但是妳的興趣好像專注在網路犯罪喔!」
「呵呵…」,掠掠被風吹得凌亂的頭髮,「我相信網路的未來…老師,張先生的集團未來,應該在網路上…我們應該把眼光放在未來…現在的法律團隊,放心力在眼前,那麼我…該把眼光放在未來,預備著。」
林教授聽得一愣。眼前這女孩子恐怕二十歲未滿,身為集英集團的夫人,前瞻性居然超過她的年齡多多。
隔了幾天,在某個國際會議上,林教授把這段對話告訴了震岳。
「聽到她的想法,一方面覺得高興,一方面又覺得悲哀。」林教授語重心長的告訴他,「高興的是,我的學生中,居然有這樣前瞻性的小女生,有這樣的學生,我很榮幸。但是…她居然想得是夫家的事業前途,卻不是她自己的未來,這就讓我覺得有點悲傷。」
「皓華的未來當然也是集英的未來。」震岳也被感動了。
「不,」林教授搖頭,「照她的努力,她可以當很好的法官,律師。可以當一流的研究員…若是她願意,我非常歡迎現在就來我那裡打工。但是因為她是集英集團的夫人,這些只好作罷,她也只好埋沒一生在家裡吧。」林教授搖頭,「太可惜了。」
震岳的心裡,也被震撼的很厲害。
他只知道皓華每天認真的去上學,起初以為,不過是小女生悶得發慌的消遣。本來還擔心,皓華會不會因此失去分寸,弄出醜聞來。
但是在她那麼美麗的笑容和懇求下,你怎能拒絕她的要求?
漸漸的,他發現,皓華非常努力。房間裡堆滿了書,上面加著重重疊疊的註解和標記,此外,這樣一個連開機都不懂的新手,只不過一個學期的光景,居然將VB學得有模有樣。
兼具美貌和智慧,帶她出門應酬時,真的是非常傲人。
我還是非常愛著皓華的。震岳若有空待在家裡的時候,喜歡皓華單獨陪伴他。他或許會看看文件,看看VCD,皓華會靜靜的,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因為懼冷的皓華,喜歡偎著暖爐,像是一隻貓般,蜷著,身邊散著筆記和書。
輕輕撫著她烏黑的長髮,撫著她雪白的頸項。覺得自己養了隻慧黠的,稀有高貴的貓。
「我可不可以,在集英集團的法律部門打工?」她這樣乞求的時候,震岳不知道要怎樣拒絕。
知道她一心努力的為集英,震岳很高興。但是讓她出去工作…干涉公司運作的工作…
幸好皓華懷孕了,這才暫時放下這個惱人的問題。
對於自己裡孕育著的新生命,皓華驚訝得無可復加。我的身體裡…寄生著一個生命?
在這個充滿敵意的家庭裡,她終於有了個夥伴,這個夥伴就和她的心跳一起脈動著。
她繼續寫病毒,第二隻晚娘病毒主體誕生,初為人母的喜悅,讓第二隻病毒分外仁慈,只是將系統畫面鎖死,並沒有破壞任何檔案。
病毒發作時,整個畫面漸漸柔焦,緩緩的,透明翅膀的精靈,在螢幕中間拍著翅膀,背景音樂是心跳的聲音。
她將病毒寄生在「視窗上的女孩」,這個有趣的保護螢幕裝置上,隨著轉過不曉得多少手的轉寄,散播出去。
沒多久,病毒被破解了。署名「長江一號」的網友,循著相同的管道轉寄了解毒程式。
凝視著解毒程式,皓華知道長江一號是誰,她笑著跟汶萊說,「應該是江愷軒。」
「呵,」汶萊笑了,「妳怎麼敢肯定?說不定是駭客小站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是我。」
「這種解毒的方法,就像指紋一樣,有著獨特的程式指令排列,一定是他。」皓華將電毯插上電,裹著自己。
「我很好奇ㄟ,flower,為什麼要叫晚娘病毒阿?」
為什麼?身在這個侯門深似海的家庭裡,她的身分,是後母,是晚娘。
是童話故事裡永遠的壞人,一個晚娘。
事實上…她每一天的生活,就在無止境無聲的鬥爭中過去。邵晰找人監視著她,所以她跟任何同學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淑真跋扈,為了家裡的事情,常常對她咆哮,當她是庸懦的另一個文鳶。玄玲明裡暗裡,總是冷嘲熱諷。
震岳不住在家裡的長子,只當她是分家產的撈女,鄙夷。玄玲的兒子,對她垂涎,這種惡意,讓她戒慎恐懼的鎖門鎖窗。
除了季常,除了汶萊,她沒有朋友。而季常被調派到大陸好幾個月,只能偶而收到他的e-mail。
汶萊…十四歲的小孩子,能分擔什麼心事?
笑了笑…寂寞的。
「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晚娘。晚娘寫的病毒,當然就叫晚娘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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