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服藥,穆棉的疲倦,就開始排山倒海的出現。
漸漸的失去了活力,很多事情都得依賴良凱幫她處理,他也順理成章的接手穆棉在工作時的生活。
每天接她上班,送她回家,請假帶她去看醫生。穆棉沒有抗拒。或說,抗憂鬱劑讓她的脾氣變得柔軟而麻木,無力抗拒。
外表看起來,似乎穆棉接受了良凱的追求,出雙入對,良凱自己也被這麼催眠著。
但是,穆棉知道,不是這個樣子的。就像今天,天空這麼和煦,泛著少有的寶藍,坐在辦公室,望著這樣的寶藍色,她突然想起至勤的眼睛。
在瞳孔和眼白的交界處,也有這麼一絲絲隱約的寶藍色。
她坐不住,渴望著去見見至勤。
交代了一聲,悄悄的躲避良凱,快步的離開公司。
雖然從來沒來過M大,但是對於這裡,她沒有陌生的感覺。至勤總是會鉅細靡遺的將學校的種種告訴穆棉,就像希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和他一起似的。
她唇間浮起溫柔的微笑。但是卻準備回頭了。這樣無預警的出現,至勤一定會尷尬的。她漸漸不知道自己希望些什麼,卻只知道不想讓至勤困窘。
和一個年長女人住在一起,對至勤來說,是不是他未來怎麼也洗刷不掉的污點?
污點。她的心猛然的一沈。意外看見了至勤,卻也讓她的心情解開了緊縛著的憂沈。
是他。是至勤。遠遠的看著他,淺淺的,淡得幾乎沒有的微笑,在他優雅的臉上,清新的像是天使。
但是穆棉的笑容也漸漸隱沒。至勤舉起相機,向個嫣然少女照著。年輕的肌膚在初秋清亮的太陽下,晶瑩剔透。
年輕真好。不是嗎?至勤也有著相同的年輕。兩個年輕美麗的孩子,這樣的相似,像是兩個娃娃的可愛。
是應該照這樣可愛的少女的。下意識的,穆棉將太陽眼鏡戴起來。至勤從來沒幫她照過任何相片,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悄悄的離開,漫無目的的走著,差不多到高跟鞋裡的腳開始抗議,她才停了下來。
這雙昂貴的高跟鞋不是讓她拿來馬路上死命磨損的。優雅的,來自義大利的嬌貴鞋子,只是為了讓她在地毯上踩踩。
所以現在的腳會這麼痛,也是應該的。
她花了點時間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學前面。隔著牆,老師的聲音忽隱忽現。
「…發下去…補充教材…這是老師小時候背過的課文唷…」
一室稚嫩歡快的聲音,像是陽光般刺著人,卻讓穆棉無法呼吸。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
穆棉的腦中,發出輕輕的,神智拉斷的聲音。整個沈重的氣壓壓在她的身上,忘記帶著太陽眼鏡的她,抬頭看見天空迴旋的深紫雲層,像是斷魂黃昏提早好幾個小時降臨。
窒息。沒有辦法解脫的窒息。她不能呼吸。
隔著這麼長久的時間,她瘋狂的向前狂奔。每跑一步路,她都以為高跟鞋的細跟會承受不住的斷裂開來,同時間她的腳踝扭斷。
但是,沒有。一直沒有。
跑了多遠?還是跑了多久?穆棉心底沒有一點概念。她只知道,幕天席地而來的恐慌,如影隨形。
不,不要。廖哥哥。救我,救我。
許許多多年前的下午,她開始做起這場惡夢。以為只要跑快些,就可以掙脫惡夢。但是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在惡夢中,從來沒有清醒。
又來了。那種隆隆的水聲。拼命的在她耳邊響著,霎那間將她拖入陰森的海底。我不能呼吸。不能呼吸。張開嘴,想像中淡紅色的血沫就飄了出來,將眼前染成一片嫣紅。
讓我醒過來。快。讓我醒過來。
她奔跑著,無視街上其他人的眼光。自從十三年前那場空難毀滅了她大半的生活以後,幾乎沒有任何奔跑的慾望。
現在卻為了躲避這種久不來襲的恐慌,拔足狂奔。冷著臉,她沒有眼淚,像是將周遭的一切都隔絕在外,用奔跑隔絕。
直到跑斷了高跟鞋的跟,她還是沒有跌倒,用著優雅的姿勢躍起,美好的煞住勢子。
怔怔的站在街頭。除了晃動的陽光還能讓她偶爾眨眨眼,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非常非常的遙遠。她看不見任何人,雖然人潮川流不息的從身邊經過,她只看到無盡寂寂的斑斑光痕。
她望著自己的手。即使從來不做家事,她原本嫩白的手,也讓歲月侵奪了光潤。
十幾年的光陰從手掌的光潤溜走了。是的。已經十幾年了。惡夢早已經變成了現實,至勤的到來,阻擋了惡夢的侵襲,但是他就要離去,讓惡夢加倍陰暗兇猛的伺機而動。
她還是沒有流淚。檢查了自己的樣子。她的高跟鞋已經折斷,髮簪也不知道掉到哪,一頭濃厚的頭髮在肩上背上慌張的流瀉。
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應該還好。幾乎看不出來是病人。
舉起手來招了計程車,費了點力氣坐定。
「要去哪?」司機吐了口檳榔,問。
回家。我要回家。但是,我家在哪裡?她突然昏眩起來。
「是要去哪?!」司機開始不耐煩了,穆棉的驚慌也隨之升高。瞥見穿著制服的高中生,她突然想起至勤念過的高中。
「東中。麻煩你。」她全身僵硬,用力克服開始發抖的身體。
費了很大的力氣,她才能把錢穩穩的給了司機,一下車門,過分劇烈的奔跑讓她幾乎跪在地上顫抖。
短短的五分鐘路程,她休息了五次。
一跛一拐的走進家門,她的脖子僵硬的無法轉動。心跳的聲音洶湧,她害怕自己因為心跳過度,心臟從口腔跳出來。
抖抖抖抖的從抽屜裡拿出藥包,費力的拆著錫箔,還是不免弄了一地。將藥放進嘴裡時,她的手抖得這麼厲害,所以拿著玻璃杯喝水的時候,不停的發出敲擊牙齒,喀喀喀喀的聲音。
僵直的跪坐著,她望向地上一小塊陽光。想要坐過去取暖,這麼簡單的動作也不可奢求。
將近一個鐘頭,她緊繃著的肌肉,才無力的鬆解開來,頹然的靠著牆坐。陽光漸漸西移,隱沒,東升的月光,在這西邊的房間,還看不到。只有輪胎行巨大的霓虹燈,閃爍著冷冷的,嘲笑孤獨的光芒。
她一直沒有開燈。浮在麻木柔軟的藥效當中。等電話鈴響了十來聲,穆棉才意識到。
要接電話。
「喂?」她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正常,穆棉幾乎額手稱慶。
「穆棉!妳在哪?我打了一個下午的電話!」良凱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話筒傳過來。
「累。我可能病了…回來睡。」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正常,神智卻漸漸漂浮。
良凱可能還說了些什麼,但是穆棉沒有聽進去。她溫馴的答好,掛了電話。
伏在墊子上昏昏悠悠的睡去。睡夢中,她接到至勤的電話。
「穆棉?今天攝影棚可能要趕夜班…所以我不回家睡覺了…聽到嗎?」
她眼前浮現著至勤和他的小女孩相視而笑的畫面,那麼美。美得讓她恍惚而微笑。
清醒過來,手裡還握著電話。
她疲倦的將臉埋在雙臂間。黏膩的汗味引起反胃,想去洗澡,她卻無法動彈。勉強站了起來,她對於腳指甲不住的滲血了無所覺,渾然不知每走一步,就在橡木地板上留下一點血痕。
只是輕輕的一點點。
洗了很久很久,全身的皮膚通紅,她才出來擦乾頭髮。
沒有開燈的房間,泛著安靜的水光。隔壁國小那小小的游泳池,總是在夜裡提供這種深海般的情境。
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
她趴在床上,抬頭看著遠遠中天的月亮,在雲層中露出一小角,濛濛的泛著月暈,像是淚光一般。
在模擬的深海裡,她睡著了。眼淚在夢裡面才漸漸暈開。
然後在深深的夜裡,她像是著了一鞭般的跳了起來,抱著頭。
痛!
頭痛!頭好痛!
她慌張的從床上下來,卻站立不穩的跌在地上,不要!好痛!頭好痛!
在這個時候,她卻聽到幾聲纏綿的貓咪聲音。
「賽茵?賽茵!賽茵賽茵賽茵…」她哭叫著。
大難剛來的時候,只有賽茵待在她的身邊。這種沒有來源沒有因由的頭痛兇猛撲上來的時候,也只有賽茵會偎在她的身邊,喵喵的安慰她。
賽茵…為什麼你要死?廖哥哥…為什麼你要死?爸爸…媽媽…不要死…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哭泣著手腳膝行,抓了一把止痛藥吞下。最後在劇烈的頭痛之下,昏睡過去。朦朧中,似乎有著溫軟的,貓才有的粗糙舌頭舔著她的眼淚。
不要離開我。
等天亮,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頭痛已經不見了,自己還活著。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活著?
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進手掌,動也不動。
請完病假的穆棉,漸漸恢復正常。長年懶於吃喝的她,漸漸會自動進食。
驚喜的發現,原本抗拒看醫生的穆棉,意外的和順和合作,她的病情也因此被控制住。
她的笑容還是稀少,但是工作漸漸能夠恢復以往的水準,對於良凱也總是好聲好氣的。
原本就很少提到至勤的她,到後來簡直絕口不提,原本會看著至勤的廣告照溫柔微笑的穆棉,到了冬天的時節,連抬頭都不抬。
終於能跟穆棉單獨進餐的良凱,覺得多年的等待和忍耐,終於就要有結果了。雖然穆棉徒具空殼,對他來說,即使是穆棉的柔軟殼子,也好。
畢竟他已經等待又等待,忍耐又忍耐這麼多年了。
等穆棉成了他的以後,一定要讓她好好的接受治療,溫柔的對待她,讓她回到大學的無憂無慮。那個喜歡穿輪鞋打球的陽光穆棉,在多年的悲哀之後,總該在他溫柔無私的愛裡頭復生了吧?
他是這樣無私溫柔無所求的愛她。也只愛她。
這樣溫柔感傷的氛圍,看見曬成小麥色的羅絲笑咪咪的站在他面前,一轉為興高采烈的狂喜。
「羅絲~羅絲~妳什麼時候回來的~」熱烈的擁抱了一下。若是世界上有誰能讓良凱放下戒心,大約只有神采奕奕的羅絲。
「剛下飛機,就來找你啦!今天住你家唷!」她大力的拍打良凱的肩膀,「前夫,還抱著屍體,拼命的實踐你的悲愛美學嗎?」
「別胡說,」良凱不太開心的格開羅絲的手,「穆棉活得好好的,什麼屍體,胡說八道。」
正好切中他的隱憂。
「唷,不是屍體?你愛的又不是現在的穆棉,」羅絲滿不在乎的坐在他的辦公桌上,「你愛的是以前大學時代的穆棉。那個活潑佻達,帶辯論隊,穿著輪鞋滿校園跑,排球籃球一把抓,還有本事得書香獎的少女穆棉。」
良凱沒有答腔,沮喪的情緒迅速的席捲了他。若是可以,他願意拿十年的壽命換穆棉無憂無慮的下半生。
只要她回到大學時代就好。
回到家,羅絲對著良凱一塵不染的家翻白眼,「靠,地板可以用舌頭舔。」
「羅絲,妳這張爛嘴巴,念再多的學位都是沒救的。」良凱沒好氣的說,一低頭,看見羅絲光裸的小腿上累累都是烏青,不禁皺眉,不由分說,抓了藥酒就賣力的幫她推,羅絲又癢又痛,喊叫起來,「住手!該死!良凱!你想強暴我,用不著這種替代方案!」
良凱賞了她老大爆栗,「又騎機車摔了?加州ㄟ!加州妳也能將機車騎成這樣!」
「輕點啦!」
「妳先別叫得像發生命案啦!」
明明淨淨的地板,到映著良凱半跪著,細心推著羅絲柔潤小腿的光景。
「前夫,你的確是個好男人。可惜你的深情全給了傷心太平洋。」羅絲輕輕撫了撫他的頭,良凱也只能垂首不語。
若是他愛的是羅絲該多好。他們會一起做許多有趣的事情,跟羅絲一起,是永遠沒有厭煩的時候。
所以,他總是會懷念短短一年的婚姻生活。只是,穆棉像是他的魔咒,緊緊的禁錮了他,怎麼也無法逃脫,不想逃脫。
「其實剛認識穆棉的時候,我不太喜歡她。」
那時候的穆棉,是個整天忙個不停的大忙人。有人戲稱她是「紅孩兒」,足登風火輪,在校園穿梭。在每個人都騎腳踏車的校園,只有她仗著輪鞋橫行霸道。
對於她的標新立異,良凱很不以為然,但是因為同系,又有著相似的面容和差不多的行事風格,他們老被看成學生會的金童玉女。
這樣的相提並論,老是讓良凱很不舒服。迎新會偏又安排兩個人一起當司儀的時候,便開始火爆的飆了起來。
從節目單的安排,到對口,甚至連劇本的先後秩序,都吵得幾乎打起來。
彩排的時候,她穿著輪鞋在舞台上來來去去的飛奔,幫忙佈置的時候,良凱受不了了,終於對她吼了起來,穿著小白禮服的穆棉,手插著腰,和他對吼,氣不過的良凱推了她一把,穿著輪鞋的她就往後倒。
驚慌的良凱抓不住她,眼見就要傷重…
她卻將手在舞台邊緣一撐,凌空飛騰了起來,小白禮服衣袂飄然,應當能平安落地,但是她穿著輪鞋…
只見她一迴旋,轉了半圈,優雅一如芭蕾伶娜。那一刻,良凱覺得見到了精靈。
有著透明翅膀飛舞的精靈。
「那個時候,開始愛上穆棉。這麼長久的時間了。」他臉上露出恍惚的微笑。
羅絲定定的看了他很久,表情卻不是感動。
「靠~~你就為了這種笑死人的理由,愛她愛了幾十年唷?!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會娶我是因為我的某個部份像她吧?」
沒想到良凱居然低頭不語,這讓羅絲驚慌又好笑。
「你爹的,今天你給我說清楚。哪個部份?哪個部份我像穆棉?」這該死的傢伙。
「妳的眼神。」良凱的眼睛望著遙遠虛無的那一點,「我剛認識妳的時候,妳正在打籃球,眼神卻絕望而安靜。像是激烈的球賽只是必須履行的義務而已。」
羅絲張大了嘴。那個時候的羅絲剛好和長跑多年的男友分手。妳知道,不是每個人能從國中到大學四年都在一起,卻在當兵時「兵變」。更何況,兵變的是男方。
「靠么!我們在演神鵰俠侶唷?你是楊過?阿穆棉是小龍女?我只是因為像小龍女的眼神,就蒙大俠你垂青?」羅絲揪著良凱的衣領,「大俠…你最好說清楚,省得呆會兒變大蝦!」
「妳很沒風度ㄟ」,良凱還沈浸在自己的悲戀美感中,很不高興羅絲打斷他的情緒,「後來不是了嘛,當然是因為跟妳一起很有趣,所以才在一起的嘛!」
「我殺了你!你當我小丑阿?有趣?居然不是因為愛我!騙子!騙子!」羅絲扼著他的脖子,那種誇張的表情,害他的悲愴的情緒都消失無蹤,笑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輕輕撫摸羅絲曬成小麥色的胳臂,「加州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妳的父母又都過世了,一個人在遠地,我總是很懸念。」
壓著他的羅絲,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著,她小小的牙齒相當可愛,像是一小排整齊的貝殼。偏偏兩顆尖銳的虎牙破壞了那種雅緻的美感,卻平添一種頑皮的氣息。
「我很好。正準備攻讀第二個博士學位。」
「還念阿?妳都三十了。」
「我喜歡嘛。我又不像你們這些人,拼死拼活的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出入非車,穿戴非名牌,不居高位,不住高樓,安措手足似的?無聊到要用悲戀調劑生活。」
「我才不是調劑生活!」良凱抗議著。
羅絲不理他,「我的生活簡單,黑麵包白水就是一餐,衣服穿不破不買,你看我的牛仔褲,這麼多年了,還是那四條。學生宿舍窄?校園那麼大,還嫌逛不夠?整個學校都是你的家了,哪裡找更大的家去?」
「我阿,要念一輩子的書。念到老,念到死。」她露出可愛的虎牙。
良凱也對著她微笑,「那是因為妳的小P在哪兒。告訴我,跟那個蠟筆小新住在一起,是什麼滋味?」
「吼~你不能因為人家什麼都知道,就忌妒人家。」羅絲抗議著,「長相算不了什麼,他又博學又睿智,才不是你這種油頭粉面的傢伙比得上的!」羅絲又撲上來抓打,良凱急著一擋,笑得幾乎脫力。
說了一整夜的話,天亮,羅絲依舊精神奕奕的離去。她準備騎腳踏車繞行台灣一週,而她的男友小P卻已經先到花蓮找石頭去了。
這個時候,他突然羨慕羅絲起來。離婚沒在她心裡留下任何陰影。她還是精力充沛的活過每一天,任性的生活,任性的唸書,任性的愛。
良凱學不會任性。穆棉也學不會。所以,他讓對穆棉的愛情捆死,穆棉讓過去的陰影捆死,兩個人都束手無策。
接穆棉上班的時候,她沒有生氣的容顏,突然讓良凱覺得疲倦。
穆棉卻了無所覺的,吃著一片夾著起司的土司,和一瓶鮮奶。但是她吃東西的樣子卻只是機械化的一口接一口,沒有享受美食的喜悅。
的確,食物在穆棉的口裡,已經不再是喜悅的泉源了。她比較像是為了盡義務,所以吞下每一口能夠維生的食物。不讓自己憔悴或消瘦。
若是自己憔悴或消瘦,至勤會注意到的。
但是…若是她憔悴一如木乃伊,至勤卻完全沒發現呢?穆棉沒法子承受這種結果。所以,她吞著食物。機械似的。
天氣漸漸的寒冷,穆棉也越來越沈默。陰霾的天空,就像她的心情,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這種透著冷漠的悲傷,卻在至勤放了寒假,睡了幾場好覺後,隱隱覺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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