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說大不大,但是逛起來也夠累人的了。
她發現,狐媚子還算帶種的。其他的妖魔仙神不是搬家,就是出國旅遊,香港原本無數眾生,起碼也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半不是磕頭,就是昏厥,讓她打也打不成…不打,看到那副孬樣又恨得手癢癢。
悶著臉踱回旅館,開了房間門,她不禁大叫一聲:「我有那麼恐怖嗎?!」
「沒錯,妳就是這麼恐怖!」等待多時的政府官員氣得猛跳,「小姐,妳乖乖待在旅館是會死嗎?我慢了一步,妳就出去胡逛!妳知不知道妳這一逛,香港多了多少起靈異現象,起了多少莫名其妙的天災人禍啊?車禍的、心臟病的,還有那些眾生懼禍,開車逃逸,交通阻塞了快三個鐘頭!妳知不知道這些都是錢,都是錢啊?!每一點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錢,妳是懂不懂啊~」
「反正不是我繳的稅金。」走了一天累得發煩的麒麟往沙發一癱,「蕙娘,我餓死了。有什麼吃的?」
「我幫妳叫客房服務好不好?」蕙娘總是好脾氣的。
麒麟呻吟了一聲,「這種飯店的客房服務…比明峰煎的皮鞋底還難吃。」
「喂,」正在幫英俊上藥的明峰不高興了,「幹嘛扯到我頭上來?我又不是來當妳的廚子的!」
「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政府官員氣得渾身發抖,「不要吵了!再吵我就要去紅十字會告狀了!」
「去呀。」麒麟翻了翻白眼,「老娘早就不想幹了。回家喝酒吃飯豈不是更樂?要不是紅十字會扣著我的退休金,我犯得著出來吃苦受罪嗎?」
「去呀。」明峰跳了起來,「就說我不適合這職務,讓我回去當圖書館員吧…」
他瞪著眼前這群吵吵鬧鬧的人,突然覺得很哀怨。
他吳耀強是香港都計處特殊組組長。看起來官卑言微,但是領的是首長級的薪水,出入是處長級的待遇。雖然在政府機關佔個小小職缺,卻是裡世界的管理員,誰敢不敬重他?
但是認識麒麟快二十年了,每次都讓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禁咒師氣得幾乎斷氣,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種孽緣…
抹了抹禿額上的幾點汗,他氣餒的想,麒麟依舊芳華青春,但是他已經老了。年輕的時候,他還可以氣急敗壞的追到麒麟對她大吼大叫,陪她上山下海找尋…
現在卻只能在旅館裡瞪著她的式神,氣悶無比的等她逛累回來。
「…妳到底有沒有把卷宗打開來看看啊?」他哀叫了起來,「我不是寫得很清楚…」
卷宗?麒麟抬頭想了想,「你說你寄來的公文?我扔在家裡。」
…我花那麼多心血寫的漫長報告書,你給我放在家裡…「妳拆都沒拆吧!?」
「認識你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囉唆…」麒麟翻了個身,拿起椅墊蓋著自己的臉。
「…我會這麼囉唆是誰害的?吭?到底是誰害的啊~」
這邊吵得熱鬧無比,蕙娘扯了扯明峰的袖子,拉他出房門,英俊也跟著飛上明峰的肩頭。
「蕙娘?」
她帶著意味深長的笑,「他們難得見面,讓他們敘敘舊吧。且去幫麒麟找點吃的…」
敘舊?你聽過誰扯著嗓子敘舊的嗎?
「這個嘛…」蕙娘掩著嘴,「你還小,不懂啦…麒麟是太乙真仙,修到快沒人氣兒了,這些她一輩子也不懂。但是老吳…」她垂下眼簾,「老吳來日也不多了,你也讓他和麒麟多說幾句話兒。」
「蕙娘,妳真的想太多了。」明峰扁了扁眼,「麒麟除了那張皮好看點兒,誰會瞎了眼看上她?妳沒聽那吳先生一進來就指天罵地,從大聖爺罵到子麒婆婆…更把麒麟數落了一整個下午。妳聽聽這像是喜歡麒麟的樣子嗎?!」
「哎呀,你小孩子不懂啦。」蕙娘吃吃的笑,「將來你長大,就會懂了。」
「…我有投票權好幾年了!要長到多大…等等,蕙娘,這是人家飯店的廚房吧?蕙娘?蕙娘!你在幹嘛?」
明峰瞪著眼,看著蕙娘朝著幾個還在廚房的廚師吹了幾口氣,那些廚師軟綿綿的躺了一地。
「蕙娘?」煮得難吃不是死罪吧?雖然他也覺得很難吃…但也不到這種地步吧?
「欸?只是借一下廚房啊。」她笑笑的飄進廚房,灶君嚇得鑽進瓦斯爐,死不出來,「不煮頓好吃的,麒麟已經沒酒喝了,再沒飯吃…真的是太可憐了。」
明峰跨過那些睡到打呼的廚師,不自覺的想…這算不算犯罪啊?
「我覺得我越來越偏離人類的正軌了…」他哀怨的打開冰箱。
「這代表你往仙道前進了一步。」蕙娘笑嘻嘻的舉起雪白的食指。
「根本不是這樣好不好?!你跟麒麟學壞了,都只會唬弄我而已~」明峰吼著,一面不停手的切南瓜,「等等!蕙娘…你搬出整隻烤鴨幹嘛?我吃過了,這隻肥烤鴨你要給誰吃?喂!妳不要搬那麼多食材出來!只有麒麟一個人要吃飯啊~」
「這個…」蕙娘害羞的笑笑,「少了酒的熱量,總是要多吃點來補足…」
「…妳都不怕她撐裂傷口的啊?妳好歹也想想她是個人類呀~都是妳慣壞她的…」
抗議歸抗議,他還是跟蕙娘合力做了一大桌的菜,還推了兩輛推車才推回去。在門外還聽得到吳先生的怒罵聲。
一聞到食物的味道,原本委靡在沙發上的麒麟突然一振,推開還在嘮叨的老吳,一把拉開大門,對著食物吼,「吃飯!我要吃飯!」
「…妳也等我擺上桌子行不行?」明峰的青筋暴出來,「犯得著用手抓雞腿嗎?…」
他和吳先生同時怒吼,「妳有點女孩子的樣子行不行?!」吼完兩個人相視一眼,很有感慨的互相拍拍肩膀,又異口同聲,「別像餓死鬼投胎!」
麒麟瞪了他們一眼,繼續埋頭苦吃。謝天謝地,還是蕙娘體貼…她在外面吃了兩餐…可憐見的,香港除了鴛鴦咖啡還能喝,那樣不是鹹死油死?這兩餐真是讓她吃得痛不欲生…
等她宛如風捲殘雲的掃完整桌,這才痛苦不堪的癱倒在沙發上,「…蕙娘,我要胃藥…」
真是可怕的景象…明峰看得胃也跟著翻攪。跟她這麼久,他還是受不了麒麟接近無底洞的食量。
吳先生臉色也發青,「…明天我再來接妳好了…」
「你朝我罵半天,但是重點一句也沒有。」麒麟嚥了胃腸藥,「你要接我去哪?那個惹禍精的下落你知道了?」
「…那個惹禍精…」吳先生搔了搔沒啥頭髮的腦袋,「那個惹禍精現在不惹禍了…就躺在總部大樓的地下室,口口聲聲要等死。」
麒麟閉上眼,再睜開,「你說什麼?!」
「她躺在總部大樓的地下三樓說要等死。」吳先生攤了攤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可以看出來麒麟強壓著怒氣,「帶我去找她。」
吳先生為難的指了指她,「…妳剛吃過飯…不太好做激烈運動吧?」
「你讓我自己去,很可能會弄垮整棟樓。」
「…………」
不到五分鐘,明峰和麒麟隨著吳先生,在旅館頂樓搭上直升機。麒麟鐵青著臉,明峰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發怒,只能把滿肚子疑問吞進去,問也不敢問。
感覺直升機才起飛不久旋即降落,他們從頂樓搭電梯,直到地下三樓。一開門,空曠的大廳,幾個穿著白衣服的工作人員忙碌著,一堆儀器閃著光,滴滴答答。
這是哪?明峰不禁迷惑起來。難道他們誤闖什麼軍事基地嗎?
「吳先生!」一個同樣禿頭的工作人員迎過來,「她還是什麼都沒吃…」
吳先生擺了擺手,「開門。」
「可、可是…她厭惡任何聲音…」
「開門!」吳先生不耐煩了,「她在這兒裝死怎麼是個了局?她也得想想,自己也算是香港之主!」
工作人員不敢違逆,打開了沈重的大門。
跟著麒麟進去…明峰傻眼了。只見滿屋子雪白,上上下下像是安了墊子…他在電影裡看過,像是精神病院隔離病患的病房。
但可大多了!大得宛如一個足球場…
這片雪白中,一個蜷縮的金黃影子發出如雷鳴般的聲音,「吵死了!不是告訴你們我要安靜的等死嗎?!難道要逼我生氣起來,讓整個半島沈到海裡,永遠再也吵不了嗎?!」
麒麟再也忍耐不住,虎的跳出去,「潑泥鰍!妳給我裝什麼死?!」
看到麒麟,那道金黃影子昂起上半身,詭麗的眸子倒豎著憤怒的火光,「潑猢猻,輪得到妳大口傷吾?!」
只見她有張美豔絕倫的少女臉孔,額上卻長著一對龍角。裸著雪白的上身,下半身卻是蜿蜒的蛇體,覆蓋著龍鱗。雙手長著極長的指爪,透明如水晶磨就。
這樣奇異的生物,卻龐大的塞滿了半個宛如足球場的房間,憤怒時口鼻都冒出青色的火焰。
麒麟叱出鐵棒,龍女發出低吼,眼見一觸即發…
吳先生抹了抹額上的汗,「兩位小姐,請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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