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沒發現吧?
忍著冷汗,將她送回房,龍環急急的回到自己房間,剛關上門就乾嘔,眼前一片模糊。
不行,我得撐住。不然她會很擔心,整夜眼眶紅紅的守在病床邊。
龍環勉強吸了幾口氣,面著炕躺下。他試著讓式神去拿玉膏,雖然動作有點僵硬,但還是可以準確的拿給他。
她應該不會發現吧?
咽了幾口玉膏,痛楚感稍微褪去。他躺著,試著調整呼吸,漸漸緩和下來。太勉強了,真的。他的身體已經快要油盡燈枯,居然還飛行這麼遠,真的太逞強了。
但看到她驚喜的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體非常疼痛疲憊,但心情卻非常的輕鬆、愉悅。
她在人世間,並沒有牽掛的伴侶。
龍環蓋住自己眼睛。這樣想真的太卑劣了,他不該覺得高興,甚至也不該妄想。靜彤待他好,是因為她性子柔順善良,而且這黑暗的牢籠中,只有他們兩個生物。她也只能對他好。
有些苦澀的,龍環彎了彎嘴角。
當應龍因罪幾乎被屠戮殆盡時,他還是快孵化的卵。等他出生時,他的父母早就過世。他的父親是應龍族長,但他從來沒有見過。
是長老拼死帶他逃往人間,受到夏家的庇護。但他出生得遲了一點,並沒有跟夏家訂下主式關係。長老也私心的隱瞞,這是應龍一族的少主,不該受這種屈辱。
但他滿百歲時,長老要他跟夏家女兒定親,他拒絕了。
「我不認識她,甚至連見都沒見過。我怎麼知道跟她合得來?」這個年輕的應龍少主很抗拒。
「你不需要跟她合得來,只要能生下子嗣就好。」長老勸著。
「我不要。」年輕的龍環滿臉厭惡,「我不是人類,更不是禽獸。只有禽獸才會因為生育苟合。」
長老強迫他,這個年輕的少主連夜逃走,開始漫遊人世。
其實,龍環從來沒有討厭過人類,真的。比起日漸凋零、只關心子嗣的應龍,他說不定比較認同人類。在他眼中,人類是很奇怪的種族。他們生育繁多,但心性卻天差地遠。
他見過最堅忍的孝女,也見過最冷血的逆子。但大多數的人類,不那麼好但也不那麼壞,擁有著小小的快樂和悲傷,很快的長大,很快的老去。
這麼匆匆忙忙,卻充實的短命種族。
當然,他也想過子嗣的問題,事實上,他很愛孩子。他知道人類的女人偶爾可以生出應龍的孩子,但他的希望很微小,他只希望跟那女人合得來,有話聊,而且不怕他就可以了。
但他微小的希望卻往往只得到失望。
有的女人很美好,甚至不怕他還成為很好的朋友。但那些女人說,只能當朋友,因為沒有心動的感覺。
但有的女人也很好,但現出原形時,差點嚇瘋。等遇到一切都吻合的女人,女人也願意嫁他,他卻覺得欠了一些什麼,沒辦法跟她同床共枕。
後來有個村姑笑著跟他說,他缺的是「喜歡」,甚至還大方的伸出手,讓他探究「喜歡」的感覺。
那是一種甜甜的、微酸的朦朧。他終於懂什麼是心動。心,真的會動。
但雖然可以用神識了解別人的喜歡,他卻不能對誰感覺到這種情緒。
一直到他因為悲憫惹來禁錮之禍。他曾經懷抱著希望期待新娘,只有兩個生物相處,總可以培養出「喜歡」吧?
但他憐憫新娘,而新娘仇恨他。為了想要離開這個牢籠,他甚至做了他最厭惡的事情--如禽獸般為生育而苟合。
以為到死,都不會體會「喜歡」是什麼。但在他這麼衰弱,衰弱到幾乎死去的時候,他卻喜歡了一個被綁架的外地姑娘。
這是否太遲?
思潮洶湧,他感到內息大亂,冷汗不斷的冒出來。慘了,太勞神嗎?是否又要發作?
他痛苦的抓著棉被,一雙溫軟的手抓著他。
「不舒服為什麼不說呢?」靜彤紅著眼睛,「我會睡不著哪。」
「…沒事。」翻湧的內息漸漸平靜,「我沒事。」
之前,他常痛苦的希望速死。現在,他非常畏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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