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抽屜裡找到了這份陳舊的報告,他不會想起這件事情。
放棄記者夢這麼多年,他從最基本的助理幹起,今天也成了獨當一面的業務經理。
經理阿…聽起來多麼厲害的樣子,對嗎?
打開存摺,他疲倦的將手指耙梳過頭髮,這麼少?
他以為應該有七位數,結果股市替他「保管」了九成。雖然已經東挪西移的遮掩,但是,要怎樣逃過明天的查帳,他還不知道。
這一切,都是陷阱嗎?總經理的嘴臉還在他面前獰笑。
「不要胡說,我怎麼會教你盜用公款?」身為學長的總經理,慢條斯理的擦了擦眼鏡,「我只告訴你,收到公款和交付出去的那幾天時間差,可以善良利用。我可沒教你拿去玩股票。」
為什麼明天就要查帳呢?他盡力的遮掩,卻還是欠了兩百萬,可以借的地方都借了。
難道…我要為了這兩百萬身敗名裂?
哭了出來。
怎麼面對父母親,怎麼面對未婚妻小蕙?讓公司發現了這件事情…未來的人生,等於宣告終結了。
絕對不要,絕對不要面對屈辱的牢獄。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進陌生的漫畫王。服務生親切的迎上前,他指定了一個包廂。
抖著手,將安眠藥從包裝裡拆出來,玻璃紙不太好撕,或許他的手抖得也太厲害。
當安眠藥堆成一小座丘陵,害怕和絕望讓他的眼淚流個不停,他抓起藥,哆嗦的往嘴裡送。
「唉唷,客人,我們跟你無怨無仇,怎好在我們這兒尋短?將來我們生意做是不做?」爽利的女聲帶笑,跟著拉門和一杯七喜,嬌媚的眼睛望著他。
「我…我…我沒尋短…這是…這是感冒藥!!」被窺破了心事,阿宏又羞又氣。
「客人,這麼告訴你好了,這種醫師處方箴呢,每顆只含0.04mg的安眠成分,要到致死量,起碼要吞個兩百顆。若是兩百顆全吞進去,你的胃可能受不了這麼多的藥,讓你拼命的吐出來。死不成,反而白受罪,那又何必呢…阿宏?!」
在陌生的地方聽見自己的名字,他轉過去看她,這麼長久不見的熟悉身影,讓他呆了半晌,才輕呼,「彩香?」
她變得豐腴,原本風吹得倒的嬌弱,一變圓潤而健美。只有那雙微微厭倦的眼睛依舊,這麼多年,還是厭倦而嬌媚。
看到熟人,阿宏哭了出來,滿手的安眠藥滾得到處都是。
「乖,告訴彩香姐,做啥要走到這一步呀?」輕輕拍著他的脖子,彩香的聲音像是催眠,溫柔的問。
不知不覺,將盜用公款的事情告訴了她。
「我完了…等明天一查帳,就知道我盜用了多少公款,公司一定會告死我,一切都完了…我不要坐牢…我不要…」
「不過是兩百萬。」彩香很輕鬆的回答他。
阿宏發起脾氣,「我能借的都借完了!就是還差兩百萬!我也沒有辦法呀!」
「跟我借,如何?」彩香笑嘻嘻的指著自己,「這家漫畫王是我開的唷,手上還有點餘錢周轉。不錯吧,當妓女還能全身而退。」
聽到「妓女」這兩個字,阿宏說不出的刺耳。
「我可以借你錢。不過,你得優先還我。」彩香還是好脾氣的笑瞇瞇。
「當然!我一定會優先還妳錢的!」突然出現一線生機,窒息感突然鬆了鬆,「但…為什麼?我以為…妳對我生氣了。」
沒有轉過頭,彩香微微的笑笑,「怎麼會呢?為什麼我要對你生氣?像我這樣溫柔善良的人,」她轉過頭來,燦笑若繁花,「怎會對你生氣?即使我曾經是妓女,也算是個好心的妓女呀。」
說不出口的刺耳。就是刺耳。
但是他接受了彩香的支票,也簽了借據。
「每個月,都要還我五萬塊唷。一萬是利息,四萬是本金,夠便宜了吧?」彩香還是溫柔的笑著。阿宏的臉卻蒼白了。他迅速的回頭看著簽了名的借據。
「我可以,我知道這樣的利息很低…」他的汗不停的流出來,「但是本金…本金會不會太高了?我每個月的薪水只有三萬五…」
「這我不管唷,」她的眼睛嬌媚…或說可恨的妖麗,「既然借條這樣簽了,就乖乖的實行吧。不要想賴得過去。只要少給一毛錢,我會馬上讓你坐牢的。畢竟,我已經這麼好心的收這麼低的利息了。」
「…惡魔…」緊緊咬著牙,這不就像是死刑改判無期徒刑?
「怎麼會?我這樣善良,我收的利息不到五釐唷。」
「我去哪裡生那麼多錢給妳!?」阿宏吼了起來。
「誰規定你只能有一份工作?」彩香笑了起來,「只要願意工作,一定有辦法的。若是真的太苦了…我可以介紹你去當牛郎。」
望著淺笑的彩香,他有些覺悟。
「妳一直恨著我,對不對?因為那時候我說妳是妓女…」
「胡說。」她的聲音很輕快,「我才不會記恨哪,我的心腸那麼好,雖然曾經是妓女。」
恨恨的望著這個心胸狹小,為了遙遠的一件小事,將他逼入絕路的可恨女人,「我會還妳的,放心吧。『好心的妓女』。」
她微斜著眼睛,發出銀鈴似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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