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後的發展卻讓慕容燦非常失望。這兩個廝殺漢根本沒有花前月下的戀愛覺悟,而是用一種簡易軍事會議的態度商量了後續,非常公事公辦的跟她報告。
她真的很想撬開這兩個死孩子的腦袋是不是少了根名為「戀愛」的弦。
簡單說,他們倆要成親了,但不打算操辦,準備隱瞞起來。若不是李瑞還有點燕朝女子的覺悟,搞不好連娘親都不會知道。
阿史那國亡家破,又忍辱負重的當了多年奴隸,早把他還是突厥皇族時的那一點禮儀概念消磨了個乾淨,在他看來,成親就是兩個人的事情,溝通好就行,婚書簽一簽,完事。
雖然說李瑞這樣一個乾脆的人也認同他的看法,但終究還是覺得三媒六聘用不著,到底得稟告父母一聲。
至於為何隱瞞…一個燕朝女侯爵,封的還是國號,另一個卻是剛剛放奴的突厥黑鴟,用膝蓋想也知道皇帝會有什麼反應。反正流言都傳得亂七八糟,從北而南,當然沒放過京城…阿史那說他不在乎,那她也就不在意了。
慕容燦啞然片刻,打賞了她女兒一個白眼,「那懷孕了咱辦?」
「不還有避子湯嗎?」李瑞很自然的說,「北蠻子都建國了,邊關還不知道要打多少大仗…暫時不考慮生孩子。阿史那也覺得這些年不是生孩子的好年頭。」
「…你們這是自由戀愛嗎?靠…」慕容燦沒好氣的嘀咕著,瞪著這兩個完全沒有覺悟,一臉嚴肅宛如陣前會軍的兩教官。
終究慕容燦還是同意了,甚至要他們別去稟告那個超級不靠譜的李知府。理由無他,她那小白渣受的丈夫,嘴巴天生少門閂,幾杯酒就滿嘴胡柴,第一個可能洩密的就是他。
所以可憐的李父容錚,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女兒再嫁,稀裡糊塗的吃了一頓酒席,莫名其妙的受了女兒和那突厥漢子的磕頭,只覺得女兒和她的同事未免太多禮…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他一文聘金都沒收到,一個磕頭就把女兒給嫁了。
但在酒席之前,慕容燦還是為了她的女兒女婿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
沒有紅蓋頭,沒有鞭炮,沒有花轎。事實上,慕容燦要他們倆穿套正式點的服裝,結果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披甲上陣,讓她哭笑不得。
但她還是很盡心的,對著這兩個人,主持了不該出現在大燕朝的婚禮。
硬在女兒手裡塞了一大把花,然後牽著女兒的手,交給阿史那。非常慎重的詢問,在場的人是否有反對這場婚禮的人。
阿史那和李瑞滿頭黑線,在場的只有三個人,畢竟是祕密婚禮…會有誰反對啊?
「天上的父啊,請見證這樁婚禮。」慕容燦非常嚴肅的說,「李瑞,妳願意與阿史那雲患難與共,疾病相扶持,不離不棄,直到死亡見證為止嗎?」
「…是。」滿頭霧水的李瑞呆了一會兒,才擠出一個字。
「不對,妳要說『我願意』!」慕容燦虎視,不只李瑞,連阿史那都幅度極小的冷顫了一下。
「…我願意。」她乖順的從善如流。
「阿史那雲,你願意與李瑞患難與共,疾病相扶持,不離不棄,直到死亡見證為止嗎?」
阿史那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他非常痛快的說,「我願意。」
「以天父之名,我宣佈你們成為夫婦,願你們白首相攜,永不離心。」慕容燦嘆了口氣,「簽婚書吧。」
在他們倆認真的簽字畫押的時候,慕容燦在心底又嘆了口氣。
這次她沒再要求阿史那永不納妾,對女兒永遠忠誠。誓言,實在太不可靠。但她對自己的女兒有信心,她的女兒,是她僅知的唯一一個,能夠傲然跨越情感這個女子生死大關的倖存者。
「恭喜你們…也恭喜我。」慕容燦熱淚盈眶。
阿史那很燕人的拱手,「同喜同喜。」
但他這樣不著調的瀟灑,卻讓他的丈母娘慕容燦哈哈大笑,把什麼感傷都一掃而空。
事後阿史那對李瑞說,「你娘,非常了不起。」眼中有著真誠的佩服。連他這突厥蠻子都覺得他們倆的想法太過驚世駭俗,沒想到丈母娘接受得那麼快
李瑞笑了,「那是。」她絮絮的談起她這個奇特的娘,賢良屯的前身紡織坊,對父親的一切輔助,和用心教導了她和兩個哥哥的點點滴滴。
她臉上罕見的柔情,讓阿史那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那一晚的洞房花燭夜,成為阿史那苦難半生裡,最鮮豔美麗的一筆。
當李瑞倦極趴在阿史那赤裸的胸膛睡熟時,他想著。這只是第一筆鮮豔,但不會是最後一筆。終究他會和李瑞在一起,一筆一筆的繪出最美麗的未來…一直到,死亡見證為止。
他很有信心,李瑞一定也這麼想。
慕容燦一直以為,她的穿越,在這個歷史歧途的大燕朝激不起任何浪花。畢竟她最初穿越過來時,鳳帝還是皇后,這時代對女人(特別是世家女)的束縛非常嚴厲。
她前世雖然是女教官,在這大燕朝黑暗的後宅裡,還是只能謹小慎微的生存下去,毫無辦法的嫁給一個小白渣受的妖孽紈褲弟子。
曾經,她以為,能夠改造這個小白渣受就是她畢生最大的成就了,但她沒有想到,她有三個非常優秀的兒女,不但繼承了她前世的能耐,還能發揚光大…特別是她的小女兒。
今天,她親手把她嫁了,用簡化到不能再簡化的天主教婚禮…就算不是教徒,每個女孩總是有個美麗的夢想,希望能穿著白紗在神父的見證下結婚。
但夢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雖然兩個人都披甲上陣,但還不失為一個很棒的婚禮。
對她的兒女們,尤其是她的小女兒,她感到非常驕傲。
她穿越這一回,不是毫無痕跡。甚至,很可能激起巨大的浪潮,甚至是海嘯,雖然不該,但她很期待,非常熱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