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到咖啡廳,卻不見瀲灩和鄭劾,連野雀和菟絲都不見蹤影。
他想追出去,卻雙腿一軟,勉強扶住桌角才沒出糗。舊傷的痛苦像是鬼魅般撲了上來,讓他有瞬間動彈不得。
桃夭畏怯的揉了半天裙角,小小聲的說,「老闆,他們說不定腳程慢了點…你先坐一會兒,我倒杯開水給你好不好?」
上邪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這反而讓桃夭眼眶蓄滿了淚。壞脾氣的老闆卻不罵人了,情況一點很嚴重…而且很可怕。
上邪將開水一飲而盡,桃夭馬上給他再倒一杯。他依舊不吭一聲,窒息般的沈默蔓延。
上邪一直坐到天黑,才覺得勉強可以起身,這時候,紅十字會的人恭謹的來敲門。他依舊驕傲的坐著,直到他看到他們送上來的一隻半死的麻雀兒和一朵枯萎的菟絲花,這才變色。
「…這是怎樣?我們犯了什麼事?還是要戰爭?!」他的火氣立刻冒上來。
紅十字會的專員立刻白了臉,後退一步。「不不不!不是!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垂下頭,「我是特機二課的,我…我也是特裔。我怎麼可能…我們怎麼會…」他比了比被打回原形的野雀和菟絲。
特機二課到處搜索人質的下落,在發現以撒屍體後,他們也越來越不安,卻沒想到遇到黑薔薇騎士團的殘兵和一群修煉者的爭鬥。
他們上前鎮壓,並且逮捕了來不及逃走的生還者。就是這時候,他們發現了奄奄一息、被打回原形的菟絲和野雀。
野雀和菟絲在途中被原本要支援清泠子的清泠派門人襲擊,而到處搜尋以撒的黑薔薇騎士團也聞風而至,混戰之中,瀲灩和鄭劾不知所蹤。
「本來我們是要將這兩位送醫。」專員湧起歉意,「但他們堅持不肯。」
「…上邪君,我們沒臉見你!」野雀放聲大哭。
他站起來--終於站得起來了。
「是我不好。」他的聲音和表情分外冷漠,「好了,知道了。」他粗魯的將野雀和菟絲往桃夭的手裡一塞,「拿著。妳打電話給…」
這瞬間,他想不起來要打給誰,電話號碼是多少。所有的人名和數字都混在一起,跟他混亂的心思相同。
「…隨便誰都好。」他胡亂搪塞,「把他們治好就是了。」
他再也沒看任何人一眼,就自顧自的上了樓,走進臥室,坐在床上,看著沈眠的翡翠。
這個時候,他才容許自己面容扭曲,牙關咬得格格響,臉孔的肌肉可怕的鼓著。
活了這麼久,他第一次這樣的痛恨自己。他這樣一個愛面子,好強爭勝的聖魔,卻因為一個小到看不見的舊傷,違背了他的承諾。
他的自尊和驕傲都受到嚴重的傷害,遠比肉體的傷嚴重太多太多了。
從來沒有,出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嚴重的挫敗過。即使是被黑薔薇騎士團抓去關到墓穴裡,他依舊驕傲自大。
那些廢物不過是仗著他們神明給的法子治他罷了,好了不起?輸給一方天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啥大不了。
但這次,這次。這次是他輕忽了。他不該去追清泠子那兩個廢物,知道這兩個小鬼在別人眼中是香餑餑,他就該忍住氣,將他們帶回來。
既然自己是這樣廢物的身體,就不該逞強。
這樣最少不會違背了他的承諾。
像是他的沮喪和低潮驚醒了沈睡的翡翠。她從渾沌中抬起頭,像是要伸手觸摸上邪。
「不准動!」上邪暴躁的對她吼,「成形都還沒有,跟人家動什麼?!這是最危險的關頭,妳醒來作什麼?萬一連妳也…也…」
一滴沈重的淚,啪的滴在地上。
上邪抱著翡翠沈眠的水晶,哭得非常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