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界遊
他們這兩個人類來到人狼氏族,引起很大的轟動。不但人狼奉為上賓,連遠遠近近的妖族都好奇的遣使來看,熱鬧了好幾天。
苦於語言不通,她的功力還不到可以以心相悟,用同心符又太隱私,只能仔細的聽,試圖快點學會了。
聽了幾天,她發現妖族有眾多方言,但也有共同使用的通用語。通用語在語言結構上和古妖語相類似,文法學習起來不怎麼吃力。不消一個月,她就學會了妖族通用語,甚至開始學習魔界的強勢語言,屬於魔族的貴族語言了。
但鄭劾似乎沒有這種困擾。他沒特別學什麼,也跟人狼溝通得很好。雖然是各說各話,稀奇的是彼此居然能了解。瀲灩仔細觀察,發現人狼方言還包含了大量細微的肢體語言,這倒是很適合鄭劾這個天然呆…
也因此,他沒什麼費神的就學會通用語,甚至進度比瀲灩還快。
…果然每個人都有擅長之處,即使是天然呆.
每天晚上,人狼會聚居在火堆邊,講述故事和傳說。在這些故事和傳說中,她也漸漸的明白了魔界(妖界)的面貌。
在天人交戰的時候,戰敗的天人殘軍,且戰且逃,最後殺入妖界。天人殘軍和原住民的妖族產生劇烈摩擦和衝突,最後妖族聯軍被殲滅,剩下的老弱婦孺逃往人間,造成劇烈的大遷徙。
至此,天人殘軍自稱為魔,意思是神敵。妖界也改稱為魔界。但這次接近滅絕的大戰使用過多術法,大地耗竭、氣候變化,原本比人間更濃綠鮮豔的妖界變成沙漠居多的險惡大陸,被大地神祕的規則抗拒的天人殘軍產生諸多疫變,衍生成一種可怕的疾病,侵蝕著殘軍的身心健康。
還留在魔界的妖族屢遭屠戮,最後魔界至尊醒悟了大地的咀咒,停止屠戮所剩無幾的妖族,妖族臣服,免去了傾覆的命運。
神魔最後締結和約,訂下永不相互侵犯的條例。
而魔界至尊最大的功績,乃是爭取讓掌管死靈的冥界奠基於此。畫出極大的疆域給冥界自主。
但魔界的處境一直非常艱困。因為疫病,他們幾乎生不出任何子嗣,甚至產生許多瘋狂的嚴重病患「異常者」。一面要撲滅疫病,一面要阻止異常者的擴張,同時還要跟嚴酷艱辛的環境搏鬥。
魔族的歷史就是用戰爭寫滿的。用自己的血、他族的血,和大地的血不斷的奮鬥到底。
直到天柱折斷,新地維重起。意外的,魔界沒有受到太大的牽連。眾人都傳說,是冥界主人耗盡僅存的一點神通,梳理安撫了狂暴力流,但他本人徹底否認。熬過末日後,他宣佈冥界解散,將主權交還給魔界至尊,就在魔宮當起顧問來了。
很奇妙的,末日之後,大地莫名抗拒的規則似乎崩塌了。魔界至尊承認了所有妖族的居留權和公民身分,發佈了「種族和諧」條例和「術法節制」條例。原本是沙漠的荒原,漸漸長出植物,不過幾十年,就有了水源和生命。
(雖然有點過度蔓延,長得太旺盛…)
疫病還沒完全消滅,異常者也是一大隱憂…但最少看得到希望了。
「那些魔族還不是看輕咱們?」年輕的人狼抱怨,「稅收也高,叫人怎麼活?而且那些魔族是入侵者,殺了我們好多人…」
「你們這些小鬼,只知道抱怨。」老族長殷殷告誡,「真正壞年頭你們都沒瞧見呢,幾十年前還老是餓肚子,吃了幾天飽飯,都忘了?誰當家不重要,過去的恩怨追究也沒用。大地母親都寬恕他們了,我們子民有什麼好說的?時間會帶走一切,包括怨怒…怨怒是長不出一根草,歡喜卻讓你什麼都有。」
瀲灩發現,她很喜歡這些純樸的人狼。這卻跟她擅長生靈溝通無關。而是她覺得這樣質樸而直接的古老智慧,讓她真正的受教了。
老族長對他們極好,也跟他們敘說當年麒麟和明峰來訪,將吸血族殺得大敗的英勇事蹟。每次老族長敘說這段時,小孩子都會擠得滿滿的,興奮的聽這段聽過無數次的故事。
當然,他們也品嚐了人狼族有名的蜜酒。雖然不至於像當年明峰那麼誇張,但也是標準的一杯倒。
「我還以為麒麟的姊妹比較會喝呢。」狼女會這樣打趣。「她可是整罈整罈的灌哪。」
像是煮熟蝦子倒在床上的瀲灩,只能湧出一絲苦笑,渾身像是發了高燒。鄭劾醉得趴在她肚子上,睡得打呼,她卻沒力氣把他踹開。
這個時候,她開始敬畏明峰的師傅了。
※
頭上還在冒泡泡的鄭劾撐起胳臂,望著瀲灩,露出一個傻笑,「苟塔唷,係尼哪優?」
他一定是睡昏頭了,對我講起人狼方言了。瀲灩乾扁的回答,「苟塔哪唷,係尼哪優。」
翻譯過來就是,「姊妹,早安。」「兄弟,早安。」狼人非常親愛,逢男必稱兄弟,逢女必稱姊妹。
結果道完早安了,鄭劾還在傻笑,看起來還沒睡醒。
「…苟塔哪唷,你已經把我當了一夜的枕頭了,現在可以請你離開嗎?」瀲灩悶悶的說。
「妳怎麼會在這裡?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鄭劾問。
問得好。但壓著她問這種問題,是不是不太適合?
「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瀲灩耐性的解說,「然後你把我的肚子當成枕頭,睡到流口水,我又沒力氣把你踹走。」
「原來如此。」他施施然的出去洗臉,瀲灩才能爬起來,準備去洗澡。
十分鐘後,鄭劾發出了驚人的慘叫。
瀲灩蒙著臉,他總算真的清醒了。
他像是一列火車衝進來,拼命敲著簡陋浴室的門,「瀲灩,瀲灩!真的假的?!我我我…我怎麼好跟你同床共枕啊!瀲灩!」
泡在木桶裡,瀲灩真的不想理他。「…你的睡像很差。」
「…那是真的了?真的了?!怎麼辦怎麼辦~」他在浴室外面跑來跑去。
她趴在木桶邊緣,無力到極點。吵到不耐煩,她也動怒了。打開一條門縫,木瓢漂亮的正中鄭劾的頭頂,「怎麼辦怎麼辦,睡一下會死喔?!虧你是修道人,吵什麼吵?回去默念你的心經啦!怎麼辦…」她用力的把浴室的門摔上,氣氣的回去洗澡。
結果這個呆子,看到她臉就燒得通紅,把頭別開。
是說有沒有這麼純情啊拜託…
不過考究鄭劾的功力,她原本就有點懷疑,看起來,他超越了築基,往更高的境界邁進了。築基之後是入世,本來就是要嘗遍紅塵悲喜。想來他少年時是強用守戒硬熬過去,這階段大約也不紮實。
瀲灩蒙住自己的臉,這可是…可是好極了。他原本就非常羨慕「情」,這下子身邊就這麼一個「妖女」。
這又屬於心悟,誰也教不來。她才想問怎麼辦呢,唉…
「呃,瀲灩…」他不敢看瀲灩,紅著臉像是要說話,又欲言又止。
拜託你千萬不要跟我求婚!瀲灩手裡的書都掉了。
「我們、我們…」他支吾了好久,「是不是、是不是該去找仿器了。」
瀲灩貼在牆上,頭髮都快豎起來了。有話不快點講,需要這樣考驗她的心臟嗎?!
「…是差不多了。」她輕咳一聲,「我想說等語言學得比較流利、比較了解風土民情再去。畢竟我們都對魔界不太了解,要尋訪有些困難。」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他走出幾步,突然回頭,粗魯的往她手底塞了一朵花,又狂奔而去。
握著那朵幾乎枯萎的花,瀲灩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又覺可笑,又覺可氣,又覺得很可愛。
怎麼辦呢?唉…怎麼辦好…
她從來不知道家有青少年這麼令人頭疼。
-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點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