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得最兇的,是葳蕤院。
這次我已經下定決心,甚至好好回想了「這不是肯德基」的廣告,非常努力的抓住精神與要訣,讓王仙心先生很是目瞪口呆了一回。
「…不行!」他撈起滿地打滾的我,「十天都沒捨得讓妳去,去京裡要走個把月啊!怎麼可以,說不行就不行…」
「我不出聲不成麼?」我又跳又叫,「你不就怕人聽,我把嘴堵起來…」
「到那關頭妳哪記得堵嘴?哪次不是又哭又叫…」他也大聲了。
「不然你堵啊,還不都怪你,怎麼能夠怪我哭叫,是你說你愛聽…」
白娟很鎮靜的說,「大爺剛來,又很快的走了。」
嫁了人就是不一樣,現在她連臉都不紅了。白娟的老公真是太糟糕了,怎麼就把她調教成這樣…連害羞都不會了!
仙心也很冷靜的回答,「派個人去跟大哥說聲,我這邊處理好就去見他。」
「你還想處理什麼?」我繼續又跳又叫,「我說要去就是要去要去要去…不讓去你就別想出房門!」我抱著他的拐杖遠遠逃開。
他氣得發怔,「都多大了,還這般撒賴!」
「過年十六了!」我對他吼。
他語塞,悶悶的別開頭,「說怕妳出聲…是逗妳的。妳知道馬車顛十來天是什麼感覺?那真可以顛斷人骨頭。路上吃的用的又是什麼?妳在家嬌養,我怎麼捨得妳跟我出去吃苦…我不在家,妳正好趁機休息。妳整個心都撲在我身上,少吃一口都知道…妳只顧我,妳自己呢?」
我也啞口。奇怪,我做得不夠隱約嗎?怎麼他會知道?我覺得我這樣很變態。但沒辦法麼,我頭回真正的戀愛,還是先修成正果才戀愛的。
也就是說,我們先掉進婚姻這個坑,才開始在坑底玩曖昧、玩臉紅心跳,然後熱戀。好處是,這樣大概不至於熱戀七八年結果一結婚就冷卻,壞處是,戀姦情熱就會顯得很白癡。
都結婚了還這樣白癡,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妳…真以為我是瞎子?」他幽怨了,「我有六把拐杖,只是外觀相同。輪椅有三部,但我眼前只有一部。假腿是妳保養的,也有數隻。妳跟工匠天天研究怎麼改良,我不知道?我吃的飯,每一道都是妳寫的菜單,還跟大夫確認。我不知道?妳都哄我睡了午覺才爬起來,去辦我身邊的瑣事。真當我不知道呢…」
他越說越難過,「琳琅,幾時妳才想到妳自己呢?」
他這樣我真的不自在透了。「我、我什麼都不會。連字都寫不好,縫條直線都縫不出來。不留意你一點,這家還有我站腳的地方嗎?」
「妳明知道不是那樣!」他生氣了。
遇到我的事情呢,他就很容易爆炸。不但笑點低,爆點也低,這樣怎麼好?
「好嘛,」我厚著臉皮說,「誰讓我那麼愛你呢?你要嫌煩…」
「琳琅!」他乾脆沈下臉。
「不嫌煩就讓我跟!」我拼命搖著他的胳臂,「留下來…不然帶我走!」
「妳明知道我不能留…」他難過了。
「那是海角七號的梗。」我很好心的提醒,「啊,我還沒跟你說過海角七號這部電影。很感人喔~」
還沒讓我說有多感人,我已經讓他按在膝蓋上打了三四下屁股,然後按慣例「懲罰」了。
那天他去見他大哥的時候,時間真有點遲了。後來他的哥哥們都在院門等見,不敢直接闖進來了…大概是他們的小弟真的太生猛。
(我絕對不承認跟我有絲毫關連)
不過他去見大哥時,也提了要帶我去,才有人照顧。
若是別的人家,一定會說不行的。但仙心的哥哥們,溺愛這個小弟溺愛透頂,若是他指天,他們都會豪氣萬丈的舉手摘星辰給他。連懷妻遊街,帶著出去聽戲見客,都能維持王家風的冷靜了,又不是見皇帝,路上有人照顧也好,一點異議都沒有。
王熙鳳也是個人物,她很大氣的承擔了打包行李的重勞動,還告訴我京裡的東西貴,別買,只有那皮草可以的話,多帶點回來,還拿了包銀子給我。
等我問清楚皮毛價格,這包銀子…是讓我扛三車皮草回來買賣嗎?
「賺點私房錢嘛。」她面不改色,「到時候我分妳一份兒。買皮草妳問三叔就好,王家沒人不會做生意的。」
連林妹妹…我是說二夫人也來坐了坐,面帶憂愁,說了幾句閒話,送了一首長詩給我就走了。那詩我翻來翻去看得糊裡糊塗,畢竟我不夠古人。
仙心看了只淡淡的說,「二嫂的意思是,羨慕妳,二哥從來沒帶她出門過。」
…那可是首長詩啊,滿滿一大張紙的!
「這麼簡單幾句話,她怎麼就能寫成長恨歌呢?」我納悶了,「才女就是才女,高度果然不同。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仙心本來沒有笑,結果一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噴了。他狂笑拍桌,「長、長恨歌!哈哈哈哈~」
我詫異的看著他。怎麼跟我混了一年多,這個笑點不見增高,反而越來越低了…薰陶抗不過血統基因啊…我很感慨。
那天我們出門,我真傻眼了。為啥路上滿滿的人,都是來送行?真有那麼金貴嗎?不過就是個舉子榜首嘛。
仙心掀帘微笑,語氣卻很咬牙切齒,「我真不該受妳威脅!」
我倒是氣定神閒,「你信不信我就能偷偷溜在你後頭?直到你發現已經遲了…」
「是啊,不是被土匪搶去,就是讓人牙子拐了!」他保持著純潔聖母笑,語氣可不是那回事,「妳敢!絕對不許妳這麼胡來!」
「當然,」我心情愉快的說,「我胡來之前一定會通知你,給你時間反應的。」
他仗著沒人看見,居然在我的…胸口掐了一把。還敢威脅我,「等等妳就等著領家法吧。」
這色狼!
「這是家暴!什麼家法…」我摀著胸口,縮到馬車角落,「別別別!別衝動!外面人很多…」
「家暴是什麼?」他隨時隨地都好學不倦。
我解釋完了家暴的意思,他滿意的點點頭,車已經出城了。我們共乘的時候通常只有我們倆,因為我滿嘴怪話,仙心又愛聽。
現在我覺得孤男寡女真的太危險。
因為他桀桀怪笑的逼進我,馬車裡又小,我既不能跳車逃跑,又不能喊救命。情況十二萬分之危急。
「那就家暴好了。」他笑得一整個邪惡,「娘子,領家暴吧…來人,堵起嘴,打死!」他深深的吻了我。
這次「家暴」感覺很不一樣,兩個都很激動。唯一的缺點是,我差點窒息。從頭到尾,他的嘴就沒離開過我,所以聲音只能悶在胸腔,我差點忘記呼吸。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挑一個重聽的老僕來趕這輛馬車了。
邪惡邪惡太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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