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到臂骨突出皮表的楚王,只花了一個月,就可以拆夾板了。
說有一半蠻夷血統是騙人的吧?他老媽應該是外星人或異形之類的…這大燕朝的皇帝,守備範圍真遼闊,乾脆邁入宇宙科幻的境界…慕容燦默默的想著。
因為老爺親自月考的結果很滿意,常常差人叫七公子帶往拜客。大燕朝的科舉制度還不太完備,慕容燦私底下都說是燕版推甄。
分為「推舉」和「科考」兩大部分。推舉主要是先詳查世家譜,或者世族家主推薦,這部份的評分佔四成。科考就像聯考一樣,有很多科目,但只有策論才能為官,其他只能為吏。
大部分的讀書人,都瞄向「秀才」、「舉子」、「進士」這樣的天梯。因為從這條路上去的,才能為官為宦。
這樣的制度當然漏洞很多,跑關係走後門屢禁不絕。即使已經得到慕容家主推薦的容錚,老爺還是不放心,帶著他到處拜會學官,非常慎重其事。
本來容錚是不想去的…可一來,他實在害怕老爺,二來,他老爹說,他若乖乖去拜客,不要整出什麼麻煩,就同意他繼續在莊子住下去。
七公子容錚,只好不甘不願的出門了。加上內外家事家業,更忙得不可開交。
七少奶奶慕容燦,卻有點悶。
楚王都拆了左臂夾板了,走路有點不利索,但大致上的傷痕都收口了。身為一個不專業護士,理論上應該比較閒了,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以前是小白渣受跟在她後面充當小尾巴,現在換了無口面癱冰山型的楚王,待遇並沒有比較好。
除了上廁所洗澡不跟以外,楚王默然無語的跟在她後面,連廚房都不例外。
讓她精神緊張的暗殺沒發生,但楚王這樣緊迫盯人,讓她有些發毛。
不過他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常常會忽略他的存在。只是慕容燦做菜時,他會氣勢強大的盯著,即使精神面如斯強大的七少奶奶也倍感壓力。
「…想學做菜?」她純屬沒話找話轉移壓力。
讓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面癱楚王點了點頭。
早說嘛,幹嘛那麼陰陽怪氣兼殺意縱橫?七少奶奶暗暗鬆了口氣,心底翻了個白眼。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原本就喜愛廚藝,只是世家小姐和少奶奶都不適合在廚房裡薰油煙。好不容易有了這樣自由自在的時光,她也就很得樂且樂的鑽在廚房裡玩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
既然高貴的楚王也想學這雕蟲小技,無償勞動力不利用就太傻了。
於是好不容易找到空閒回家的七公子,就看到這樣詭異的狀態:他家神氣的阿燦和更神氣的楚王,蹲在廚房裡,一人一個蘿蔔的削皮。
「楚…楚公子。」他露出燦爛若春花的笑容,眉眼都深沁歡意,「阿啦…我家阿燦真不像話,哪能讓您做這個…」
冰山又面癱的楚王,冰霜融化了好些,嘴角噙著很微的笑,眼神柔和,「阿錚。」他看了看手底的蘿蔔,「練手腕。」
「也對喔…」容錚恍然大悟,「這樣好得快!可不要太累了…」
這次楚王的笑就更深更粲然,一整個風光明媚起來。
拎著蘿蔔的慕容燦睜大眼睛,看著嬌美如花的容錚,和剛強威猛的楚王…
小白妖孽渣受 V.S. 冰山面癱強攻。
這是多麼和諧又多麼詭異的大燕朝斷背山啊…
等她被容錚拽到門口,才打滅她過多的妄想。因為這小白渣受正在擰她的腰,十二萬分之不規矩。
「幹什麼你!」慕容燦在他手臂掐了一把,「嘖…你該不會是都可以那種吧?」
「什麼都可以?」容錚茫然了,「娘子,我好幾天沒瞧見妳了…想我不?」
「哪有好幾天?」慕容燦一整個鄙視,「也才一天一夜…你跑回來做啥?不是要去個三五天?」
「圖大人家在附近…我趁他們聽戲的時候跑出來的。」他攬著慕容燦的腰扭了扭,「等等就得回去了。真討厭,人家…」
「閉嘴!」那句「人家」讓她雞皮疙瘩瞬間暴漲。她懷疑的上下看,「你坦白講…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喜歡男人?」
愣了好一會兒,容錚才聽懂了。他滿面通紅的怒容,「爺是男子漢!爺只喜歡女人,特別是、特別是…」漲紅了臉,他也沒好意思說出口,只好把拖她出門簾外,堵了這女人的嘴。
楚王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從容錚到慕容燦。直到他們出了門簾,還是可以看到兩個人纏綿的影子。
這麼柔軟,這麼甜美的感情。這樣的陌生,讓他覺得古怪,羨慕之餘,還有一點點恐懼和失落。
心不在焉的繼續削蘿蔔,直到將自己手指也削破,血流了出來。他漠然的看了看,知道不危及生命,就繼續削下去,鮮血把白蘿蔔染得沁紅。
痛?當然。但是他早就學會和痛苦共處。
慕容燦很漂亮。容錚則是…很美。但這不是讓他移不開目光的主因。
他有很多女人,每一個都很美麗。有的是皇帝賞的,有的是皇兄皇姊賜下的,都不容他說不。他也跟她們上床,但事後只覺得疲憊…心很疲憊。
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她們各有各的主人,定期向主人彙報他的點點滴滴。
他都知道。
但他並不想觸怒那些女人的主子,所以裝著不知情。
他很早就學會了,不要說話、不要去看、不要去聽。所以他這個有著一半蠻夷血緣的皇子,才能平安活下來。
他喜歡容錚坦白得囂張的眼睛,也喜歡慕容燦微帶厭倦卻又睿智的眸子。
特別是慕容燦。
她的頸線,很柔美。
「阿錚趕時間,來不及道別了。」髮髻有些凌亂,嘴唇略微紅腫的慕容燦發窘的進來,「他要我跟楚公子致歉…」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錯愕的看著他的手。
楚王點點頭,恢復凝固般的容顏,專注的削著蘿蔔。
「夠了。」慕容燦走過來,取走他的小刀。楚王跟她掙了一下,才放手給她。「…你不痛嗎?」她大聲了,審視著他差點削下一塊肉的手指。
「還好。」他漠然的回答。
「你別動!」慕容燦難以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去取金創藥和熱水。洗淨血污,用烈酒消毒以後,上藥,紮布條。
「你不會說嗎?!」慕容燦對他吼。
楚王表情平靜的抬頭看她,「誰聽?」他又低下頭,看著紮得非常整齊的手指,「一直都沒人聽。」
慕容燦沒有說話,楚王心底有些懊悔。或許他非常羨慕、非常羨慕。可他沒有、也不想破壞什麼。
一陣煩躁,他頭回湧起「離開」這樣的念頭。
但他抬頭的時候,慕容燦別開臉,偷偷地抬袖拭淚。
他受到很大的震動。
「你坐在這兒。」慕容燦搬了張凳子過來,「看我怎麼做就好了,我給你講解。」
楚王的眼神失焦了好一會兒,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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