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燦看著邸報發呆。
邸報,其實就是大燕朝的官報,內容似乎很枯燥無味,但在這種令人厭煩的乏味中,還是可以看到許多掩蓋的事實。
大燕朝這任的皇帝是為豐帝,皇后就出自慕容府旁支。論起親戚,慕容燦還得喊她一聲堂姑姑。
這位妖嬈美麗的皇后,現年三十六歲,扶持著體弱多病的豐帝已經垂簾十五載,世稱雙聖。她膝下只有一女,沒有皇子。
而豐帝冊立過三個太子,前兩個都早夭。現任太子剛滿三十,因為母妃的身分原是平民宮人,實在有點低,即使是皇長子,還是夭折了兩個弟弟才輪到他。
看起來很眼熟對嗎?但因為大燕朝無人知道「武則天」…可慕容燦是知道的。即使是不同的時空,卻有相似的軌跡。
豐帝微恙,使慕容后與太子共同監國。
恐怕不是微恙吧…?豐帝病歪歪了一輩子,可一直很勤政。一定是病得非常嚴重。但太子已立,太子監國就可以了,卻讓慕容后共同監國。
在聯想到原掌重兵的楚王「謀反」,而原本屬於楚王的兵馬,都歸到太子手下了。
平淡的幾個字,底下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可不知有唐的楚王,看完邸報,卻淡淡的說,「父皇要不好了。可太子,真的太心急。」他頓了頓,「說起來,那把椅子,還是母后坐得好。死的人會比較少。」
慕容燦安靜了一會兒,「楚公子,你是誰的刀呢?」
楚王揚起眼簾,強烈的逼視了她一會兒,冷漠的說,「誰坐上那把椅子,我就是誰的刀。父皇說過…」他湧起一個冰冷的笑意,「我是,天子之劍。」
「這就是你的生存意義吧。」慕容燦輕嘆。
楚王笑得更深、更冷。卻冷得那麼驕傲、慨然。
「是。」他說,「但太子不需要我這把天子劍,那我也不需要他。」說得這樣狂躁又寒冷。
慕容燦沈默了。
中秋將至,慕容燦和容錚已經在莊子上住了兩個月,再也拖不下去了。但他們還沒開口,楚王已經來跟慕容燦道別了。
她送他到後門門口,一路緘默無語。
「阿錚…是個好人。」楚王的語氣溫和下來,「但他不適合妳。」
楚王氣勢驚人的傲視她,「可我適合。」
慕容燦緩緩的睜大眼睛,微微張著嘴。「我、我以為…」她結結巴巴的說,「我以為…你喜歡的、喜歡的是…阿錚。」
楚王的眼中,湧出罕有的柔情。「他不能為我生兒育女。」
…喂,你這理由太、太實際了吧?!
看著她的驚愕,楚王的眼神更柔和。他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世人都以為,他是個狂於戰爭的癡人。可一個癡人,又怎麼平安的生活在宮廷之內?
李容錚很好,有顆非常柔軟的心,活得那樣恣意快樂。但性格太軟弱了,容易漂浮不定。他知道慕容燦要的是什麼…
這個決然果斷的女人,要不就全部,要不就全部不要…他知道。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明白此去非常危險,但他能撐過去。慕容后懂得欣賞他這把天子劍,從龍之功他絕對是頭一份。
「慕容燦。」他喚著,「我叫慕容擎。父皇期許我…成為大燕朝的擎天之柱。」
慕容燦已經鎮靜下來,「慕容擎,此去願君平安,就不遠送了。」
被拒絕了。他有些驚愕的看著矮他許多的慕容燦。
「我們是好友,一直都會是。」慕容燦斟字酌句的說,「但最適合的人,還需要最適合的時間、最適合的地點。光是人適合,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不懂。」他蕭索的說。
慕容燦深深吸口氣,「我尊重婚姻。這世界上美好的男人、適合我的男人,非常非常多,我不能一個個嫁過去。阿錚可能有很多缺點,但我已經嫁給他,就得負起責任。」
她安靜了一下,「若我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還是你會欣賞的慕容燦嗎?」
他緩緩的張大眼睛,仔仔細細的看著慕容燦。伸出手,輕輕扶著她的臉,就像想像中那樣溫潤如玉。
很快的,他收回了手。淡淡的冷然和傲意,眼神卻很溫和,冰霜溶蝕。「…我是個恩將仇報的男人。妳會瞧不起我嗎?」
「你說阿錚嗎?」慕容燦的臉一垮。想想也是,救人真不是好勾當,差點救了個人,賠了個老婆。她想了一下,「若他像樣點,你大概提也不會提吧?阿擎,我不是需要你拯救於水火之中的弱女子。」
他笑了。
牽馬認蹬,他舉了舉劍,就策馬狂奔而去。
慕容燦頹下肩膀,呼出一口長氣,靠在牆上不動。這比擔上一個早上的水還累…精神上受的刺激太大。
說不定將來會懊悔吧?她想。
但是沒辦法。她有著嚴格的道德底限,無法觸犯。從前世到今生,她一直非常痛恨婚外情。對她來說,婚姻很神聖,非常神聖。神聖到不容侵犯。
她可以接受因為性格不合離婚,只要還沒有孩子。有了孩子,就要優先考慮對孩子的影響,才考慮該不該離婚。
絕對絕對,不是因為愚蠢的愛情,破壞神聖的家庭。譬如她前世那個愚蠢的父親。
她咬牙切齒的握緊拳頭,出神的很厲害。
所以她沒看到隱在樹叢後面發呆的容錚,也不知道他全聽了去。
-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點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