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北蠻使節團也是一波三折的。
前線打得正熱鬧,突然北蠻收兵了。但是在這個時空沒有007,情報系統一整個悲情,努力打探只知道北蠻不曉得為何內鬨,新上任的首酋求和。
這首酋使來的使者很驕傲的操著不太標準的燕語說,「使大燕公主依漢時規和親。」
這個使者連燕軍大帳都沒得出,被打成血葫蘆,兇手都揪不出來…在帳內的大小將兵一湧而上,真不好說是被誰打死的。
剛被女神光環激勵得嗷嗷叫的大燕軍哪能容忍這種事情?又不是打輸了,和親?肖想我大燕貴女?死遠點!
本來以為斬殺來使會激化戰爭了,結果首酋居然姿態很低的派了兩個斯文些的使者,說前一個使者粗魯不文,話都傳不清楚。事實上,他們是想正式提使節團入京,獻國書和談。
這個,就輪不到他們軍隊說話了。將信將疑的使快馬回京奏報,鴻臚寺上奏,豐帝批准了。這本來是正常流程,打仗不是外交的唯一手腕,談判也是重中之重。
於是浩浩蕩蕩的北蠻使節團上京。獻國書卻加了一行雷人,雷得大燕朝廷外焦內酥:和親不行,那麼北蠻願意被和親,人選已經跟著使節團一起來了,還是北蠻最美麗的女人,號稱草原上最優雅的白鳥。而且呢,還是首酋的女兒,算公主了。
聯姻嘛,都是親戚,你不打我我不打你。
這招先斬後奏、強買強賣,讓大燕朝廷掀起狂濤怒潮,也讓後宮翻雲覆雨。
前朝贊成和反對的五五開,後宮帝后戰況也非常激烈。戰損如下︰兩幅床帳被撕毀,陣亡一套茶具和花瓶擺設若干。
然後一直非常恩愛的帝后,好幾天不講話。
皇后大概是不願意。哎,果然年紀還太輕,又一直獨寵。再怎麼睿智還是有不懂事兒的時候…連盧宰相都這麼想。
但是,這個和談條件,還是可以的。現在不是打仗的時候啊!燕雲十八州正是雨雪交加的時候,運輸更不便利。現在這時代,糧草運輸馬的還是用腳伕推獨輪車運的哈!看看戶部,好了,欠了十年國債。現在的軍需是怎麼來的?弄得皇后現在頭上還在簪烏木釵啊喂!是全國上下的官員內眷刮了一層油水來的!
這是可以永續維持的來路嘛?別鬧了。
銀錢不湊手,連糧草都運輸艱難。好了,能頂兩個月就要斷糧了,面臨接不上的窘境。趕緊的,和談就和談吧,北蠻既然內鬨,總有個兩三年喘息,獻妃被和親大燕的面子也夠了。
皇后不要任性啊,乖。皇帝也是身不由己…後宮總是會進新人的。
事實上,慕容鵷這只黑鍋背得非常冤。
馬的她是贊成和談的那一個啊!抵死不從的是豐帝!
豐帝不肯,說什麼都不肯。他少年陰影實在太重了,最恨別人強迫他睡誰(或他被睡)。而且這個有抱負有理想的青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身心靈都契合的愛侶,結果他愛得如癡如狂的老婆卻要他去睡別人!!
他的內心受到嚴重無比的創傷,整個泡在淒風苦雨中。而且還不小心聽聞,大燕軍言必稱娘娘,愛戴得要死…更雪上加霜了。
於是整個陷入「我的愛成為大家的偶像,而且我的愛人為了社稷寧願把我推出去賣肉」的淒涼想像無法自拔。
冷戰三天,慕容鵷氣勢洶洶的奔進來,對他吼,「糧草只剩下兩個月了!這些只夠讓部隊回防,沒辦法繼續打了!」
豐帝哭了。
「妳心裡只有軍隊和社稷,我居然得排在他們後頭!」豐帝睜著朦朧的眼睛梨花帶淚,一字一喘的說,「我知道我只是絲蘿,配不上妳這樣的猛虎啊!嗚嗚嗚…」
慕容鵷安靜了。自戰場返京,她知道不能急躁,內心卻憋著一把狂怒的火。她最大的優點,甚至是後世評論她最大的讚嘆就是,慕容鵷一直是個善於化悲憤為力量的人。
很少糾結自尋煩惱,遇到任何困境都很快的恢復過來,然後將任何負面情緒化為力量。
她以為自己控制得很好,也強勢得很適當。但是,再怎麼說,都不該拿這壓折已經太苦,對她全心全意的夫君。
她想到閨中大學士傅佳嵐的一幅猛虎圖,水墨畫就的白老虎,彎著身子,低頭靠近一朵薔薇,那薔薇是整福圖唯一豔麗的顏色。
「阿豐不是絲蘿。」她俯向豐帝白芙蓉般的臉龐說,「我心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豐帝也想到了那幅畫,這對七世紀的帝后,非常超脫的理解(或說曲解)了二十世紀的詩人Siegfried Sassoon的詩作 In me, Past, Present, Future meet。
於是相擁而泣。皇帝和皇后是沒有任性的權力。
納妃其實也就是一頂轎子的事情,沒什麼儀式…只有納后才有儀式好嘛?倒是允許北蠻侍女一起入宮,但是才入宮門就被全體扣押了,直接送去浣衣局以畢生洗衣為職志。
慕容鵷不蠢好嗎?這群北蠻侍女不對勁好嗎?又會說燕語又會講北蠻幾種語言,還沒進宮就在鑽營宮內門路,以為她是死的嗎?去洗衣吧不要鬧了。
豐帝沈著臉,點了四個武藝最好的暗衛陪他去洞房花燭夜。
…你真的要叫他們在旁邊看嗎?
但是已經吵了太多架了,慕容鵷真的不想再傷害夫君的感情,保持沈默。
其實吧,這個北蠻獻來的妃子真的長得不錯,皮膚粗了點,但的確雪白輪廓深。身高稍微高了點…將近六尺吧(約175公分),站在她面前,慕容鵷稍微有點壓力。
只是驚人的瘦,想想搖晃了一個月才到京城,大概是暈車吧。
慕容鵷知道自己會睡不著,所以讓御醫用了雙倍威力的安神湯,喝下就睡死了。天大的事美美的睡一覺就好了。
結果她睡到四更末就被搖醒…或說被豐帝冷得要命的手冰醒。
她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看著眸燦如星光的豐帝發愣。「北蠻妃我已經定好了,封為鸝妃。十月生下小皇子才有個身分。」
慕容鵷沒聽懂。封為鸝妃,嗯,了解。名字的意譯是「草原最美麗的白鳥」嘛。但為什麼十月就能生下小皇子?
現在是四月初。明明十月懷胎。而且你才跟她過一夜就有?七個月就生那也…
她頓時清醒了。
豐帝笑得靦腆溫柔,「鵷鵷,我雖然只算粗通醫理,把個喜脈還是不會出錯的。」他湊到慕容鵷的耳邊細語,「鸝妃懷胎三月了哩。」
「…你說啥?!」慕容鵷雖然沒有尖叫,但聲音都畢岔了。
-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點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