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破鏡會」,就在劉娘子傲然不肯「長跪問故夫」中悄然落幕了。她並沒有照她說的招言兒來問,反而閒閒的依舊繞著書房走,倒把慎言憋得抓耳撓腮。
劉娘子心底有數,但她捨不得責備或責打言兒,只好讓他多難受些。反正他不來坦白,就難過得越久。她能隱約明白慎言的苦衷,但不能縱容他這樣欺騙。
家裡的氣壓卻因此降低許多,連四喜兒都猜不出劉娘子的心意。雖然趙伯李伯和侍墨都聽得清清楚楚,卻不知道姑娘是含怨作態還是真心如此。他們心底也很矛盾,既捨不得劉娘子回去吃人的老張家,但又覺得她這樣孤獨終身不是個事兒。
可惱的是,陸爺也不表態,劉娘子又坦然無感,他們心底急,可以急不出個二五六來。
慎言心底更急,但連大喘氣都不敢。他心底有鬼,卻不敢跟母親明言。母親又一副等他來認錯的平靜…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種低氣壓過了三天,沒想到是上善主動去打破。
又是午休時,劉娘子半躺半倚在涼榻上,正在梅蔭之下,望著半畝荷塘。荷葉田田,芙渠亭亭玉立,含苞待放。風過水面徐徐而來,帶著懶洋洋的清涼和水氣。
上善悄悄的走過來,劉娘子抬頭看他,含笑的請他一旁坐下。他拎過竹椅,下定決心坐下並開口,「月餘前,言兒讓塾師開除了。他不敢讓人知道,上午都在外閒晃假作去讀書,是陸封發現告訴我的。」
劉娘子靜默了一會兒,「原因大概和我有關吧?」
上善噎了一下,硬著頭皮回答,「塾師的理由是…『家門不肅,品行不端』。」
「是『母親品行不端』,對嗎?」劉娘子心平氣和的問,「大約是我病倒之前,嗯?」
上善沒話了。「…妳早猜到?」
劉娘子嘆了口氣,「當初…我帶走言兒,也考慮了方方面面。但不管怎麼樣,最高原則還是保住他的性命,其他都是必要的代價而已。他跟著我,必定要捱這些閒言冷語、指指點點。我留不住先生,也不該把他養在溫室,才讓他去上學…」
「是我的錯。」上善心情很沈重。說起來,言兒是池魚之殃。陸家使盡百寶也沒法讓他回去,竟然下此狠手。他二哥和塾師突然親近相邀會文,他早聽手下提過,卻沒擺在心底,真是大錯特錯。
「不是的,不是你,就會是別的。下堂婦名頭就是不好,不然那小子也會打架打到被開除。」劉娘子眼皮都不抬,「其實,他不去上學也沒關係,我原本就不大贊成讓他走仕途。只是我不能打擊小孩子的積極性…不然耕讀傳家也是不錯的。」
她抬眼看著上善,「但是,我還是希望他親口告訴我,而不是騙著我。陸三公子,你也不該幫著小孩子騙人。」
上善沈默了。「…妳讓他怎麼講?說塾師懷疑他母親的清白?他能說出口?他那樣依戀妳,崇拜妳。」
劉娘子也悶了,咕噥著,「果然還是不該長於婦人之手,心太細是不行的。」
上善深深吸了口氣,暗暗咬了咬牙,盡量讓表情平靜,「也是。言兒不能沒有父親。」
劉娘子想也不想就拒絕,「我是不會回老張家的。有了父親卻沒有命,我絕對不同意。」
她非常明白老張家有多龍潭虎穴。不是只有三房自己妻妾內鬥,還有其他兩房跟著發瘋。因為子嗣實在太艱難,內院簡直是步步驚心。老張家又沒有長房傳家的傳統,能者居之,明爭暗鬥得更殘酷。
上善定定的看她,「…我當言兒的父親吧。」
劉娘子詫異了,「你想收言兒當義子嗎?」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
「不,我在跟妳求親。十四娘,妳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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