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破腦袋,我還是沒有結論。
最後我就把所有的困惑通通塞到一旁,當作沒這回事。我開始大量的吃青菜水果,並且吞維他命。荒厄若是遇到傷害,就會大量的汲取我的生氣。不想病死最好先做預防。
但讓我驚駭的是,那隻說有多邪惡就有多邪惡的戾鳥,像是突然知道「客氣」怎麼寫,並且身體力行。她只吸取了必要的生氣,而且客氣到把份量減半。這讓她的虛弱拖得更長,我不得不再次餵她我自己的血。
「…沒那麼糟啦。」她面對我的血,吞了口口水,卻還是遲疑的將頭別開。
…她是不是生病了?是說妖怪會長腦瘤嗎?
我咳了一聲,「就當作是捐血好了,促進血液循環。割都割了…很痛欸,妳好歹也舔一下。」她的口水有痲痹作用,最少不會痛得這麼厲害。
她這才怯怯的舔了起來,一面看著我的表情,一面像是有話想說。
拜託不要問我什麼問題,我自己都沒答案了,千萬不要問!
她大概感知到我的情緒,把問題隨著血液吞了下去。
過了幾天,她才恢復那種傲慢自大又聒噪的本色,很不想承認,但我寬心很多。
畢竟沒有看妖怪的醫院,真的長腦瘤我還真的不曉得如何是好。
但我還是察覺了她開始有些不同了。和惡毒的嘲笑與刻意的討好不同,有種微妙的猶豫不定讓她顯得有點擺盪。我猜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所以用更聒噪的八卦壓過去,我相信左耳的聽力大概完全喪失了。
但我決心不去想那些。那只是次意外而已,而我們就快離開這個都市了。我的成績實在很差,但終生都在這種聒噪和干擾下要念得多好也有困難。但總是有學校要我。雖然是在非常遙遠山區的昂貴私立大學,念完我的助學貸款應該成就了「債台高築」這句成語。
但我們總算是要離開這個都市和所有的災禍了。
雖然沒有什麼行李,但我還是得打包、叫貨運,自己去註冊和弄明白助學貸款怎麼申請。一年級要強迫住學校宿舍反而是好事一件,總比讓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房子來得好。
別人的暑假都在玩耍,而我焦頭爛額的試圖在入學之前先理出個頭緒。
我心底擱了很多件事情,一一都要解決。這個套房要退租要跟房東聯繫,還得設法住到九月。一大堆原本是屬於家長的庶務都在我自己身上,我看著滿屋子的書傷透腦筋,還得設法先決定哪些要帶走哪些要賣掉…
更糟糕的是,這四個小鬼跟定我了,我一個人的生氣根本供應不了五隻異類,於是付出更多的健康。我這個「感冒」還沒完全痊癒就要進入更重的「風邪」,我擤鼻涕擤到脫皮了,抹綿羊油的時候痛得想哭。
「…妳擺個壇,讓他們棲身。」荒厄遲疑了一下,「不然妳會死的。妳死掉就是我死掉,好歹也尊重一下這個身體我也有份!」她的聲音尖了起來。
我已經不想跟她爭辯了,「我去上大學的時候怎麼辦?我總不能在學校宿舍擺壇吧?」
「妳可以寄放在土地公那兒。」她很堅決,「我知道那邊的管區人不難相處。」
無力的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當然不難相處。我親眼看過她驅趕地基主和土地公,完全沒有尊重人家是公務員。
「我從來沒擺過那種東西。」我抽起一張很貴的溼紙巾,心痛的擤鼻涕。當然我也不會指望荒厄教我,她哪肯教我什麼東西?她巴不得我最好病成植物人,好擺佈太多了。
「我教妳。」
我想說話,反而噎到了,咳得面紅耳赤,差點吐出來。
她還真的教我怎麼擺壇,怎麼收納,還鉅細靡遺的教我怎麼使喚這四個小鬼。
「…我從來不想養小鬼。」我驚恐的說。
「這不是妳想不想的問題。」荒厄不肯看我,「妳救了他們,他們對妳立了誓。我們不是卑鄙的人類,發過的誓就會忘個乾乾淨淨。」
…我怎麼覺得妳對自己的「誓約」解釋得異常寬鬆?但我沒把這話說出口。
但實在沒想到,荒厄是個非常極端的人(呃…妖),又極度隨心所欲。當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立下誓約,就打定主意要讓我吃盡苦頭。但她想要極盡誓約的時候,又會大鳴大放,做到一點縫隙也沒有。
所以,撞到我又對我兇惡的路人,肩膀莫名其妙的脫臼。不耐煩的銀行櫃員立刻喉嚨嚴重發炎,連話都說不出口。
連我卡到麥當勞叔叔跌了一跤,她馬上把那個木偶炸得飛出長椅。
「…我拜託妳恢復以前那種沒心肝的模樣吧!!」我絕望的抱頭大叫。
她受傷的眼神像是在譴責我。「妳傷了我的心。」
我將臉埋在掌心,連嘆息都發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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