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寒冷如刀的空氣,讓我的心臟微微疼痛起來。
這倒是無關天候。這屋子承受了長久的怨氣,深深的滲進空氣中,像是毒素。雖說朔給的花草茶真的頗具療效(對我而言),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這虛畏的體質不是幾帖花草茶就能撥亂反正的,要靠長期的調養。
但我再多雞婆幾次,九轉神丹都沒用。
雖然有這麼深的體悟,我還是自棄的嘆了一聲,在滿地雜亂的客廳喊著唐晨的名字。結果一點反應也沒有。
但唐晨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即使沒有回應,我也感覺得到他在這屋裡的某處。也說不定是荒厄對他垂涎的妖氣所致。
這是個老格局的房子,一樓是客廳、廚房,還有個浴室。二樓應該是主臥室、書房和兒童房,三樓是神明廳。
最少我聽說的是這樣。
摸了摸外套口袋,彈弓和一小袋的月長石在裡頭,讓我稍微心安了點。有得防身,膽氣就壯,既然客廳看不出什麼端倪,我小心翼翼的看看最容易聚陰的浴室,只見佈滿塵土,還有幾個看起來很新的腳印。
…這些人來鬼屋探險,不問一聲,居然還用過洗手間?
默默的轉往廚房。即使日常見慣,我還是被嚇了一跳。
那位太太背著門,正在一無所有的流裡台上洗洗切切,像是在做飯。我沒膽子去看她在洗切些什麼…因為她很自然而然的,頻頻扶正幾乎要掉下來的頭顱…
自然到像是在撥頭髮一樣。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她脖子上見骨的傷痕因為不再出血,反而更觸目驚心,恐怕只剩頸後的一點點皮肉黏著。她是那樣的專注,專注到我走近也沒注意到。
看到她在洗切的是一條桌腿,不知道為什麼,我鬆了一口氣,又覺得有點悲傷。可能是事情發生得太快,她被驚嚇到痲痹,成了鬼了,只記得要餵飽一家大小,就抓著這一點記憶不放,洗洗切切,準備煮飯。
站了好一會兒,我決定最後處理她。她不是這屋子怨氣沖天的主要緣故,還有超度的機會。頂多嚇嚇人吧…但這是她的家,別的人硬要跑進來被嚇,又是誰的錯呢?
我轉身,卻看到廚房半開半掩的門縫,有個小孩在看我。他望著我,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嘻嘻。」
一閃就不見了,然後我聽到樓梯響動的聲音。
回頭看看還在切桌腿的太太,心情越來越沈重。大人的鬼魂,往往危害比較淺。他們容易被驚嚇,就算陷入痲痹的束縛中,還是隱隱知道有些不對勁,因為他們對死亡的了解比較多。
但小孩子,就是另一回事了。特別不講理,特別不了解。他們和荒厄比較接近,都是一種純真的生物。
但純真導致的殘酷也特別暴戾。
我往樓上走去,木製的樓梯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才在二樓樓梯口站定,三個房間的門一起「晃」地大響,關了起來。
模模糊糊的,兒童尖銳的笑鬧聲,喊著,「捉迷藏,捉迷藏!該妳當鬼了!」
天殺的,我距離童年已經過度遙遠了,再說我也從來沒有捉過什麼迷藏。
要求一個童年失歡的怪胎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