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真的想收妳當我的徒兒。」他在石椅上坐下,遲疑了一會兒,我不太好意思的挨著他坐下。
有點怕他會閃開,但世伯卻挨我近一點。
這瞬間,百感交集。「…有時候病得慌、痛得慌,也會想除『病根』。」我承認,「但我一無所有,只剩下她了。伯伯,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說不出話,噎著了。
跟唐晨這麼好,但他不過是大學時「託管」在我身邊,我既然在他衣服上留了記號,他的災厄也去了大半,將來畢業了,和母獅小姐結婚,就有人照顧了。
我們的緣份,不過就是大學這段期間。
世伯待我好,也是因為唐晨的關係。我和唐晨淡了,他也就沒什麼理由這麼關心我。慢說我不可能割捨荒厄,就算捨了荒厄去當他徒兒,沒了唐晨這層關係…我實在不想親身去驗證…世伯能不能待我如初。
朔是那樣的人。我在也好,不在也好。我也不可能厚著臉皮硬要巴在她身邊,她沒有我還快樂自在多了。
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世界上的緣份都跟隨這個法則,而我唯一能夠例外的,只有荒厄這個病根。
我理智上完全明白,但情感上卻哀號不已。摀著嘴,拼命的強忍,但世伯溫柔的按著我的頭時,我還是哭了出來。
「可憐的、可憐的孩子啊…」他喃喃的說。
這讓我一發不可收拾,乾脆號啕大哭了。
那天世伯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只剩下眼睛有點紅,已經冷靜下來。我結結巴巴的道歉,他擺了擺手。「跟我這麼客氣做什麼?我連真名都給妳了。」
我委靡的上樓,荒厄轉頭看我。沒說什麼,窩在床上,抱著自己膝蓋。
「…妳乾脆跟我一起當妖怪吧。」她突然開口,「當人有什麼好的?七情六慾,多苦多折磨。雖然說我討厭多隻戾鳥跟我分地盤啦…但如果是妳,我勉強可以忍耐。」
我被她嚇了一跳,瞪了她一會兒,破涕而笑。乖乖,這是荒厄最大限度的溫柔了。但我之前的疑惑,也因此解開了。
「…荒厄,其實妳不用等我生下來了吧?」
她的臉孔變得煞白,又轉通紅,撲上來用翅膀一陣亂搧,「妳鬼扯個屁!誰說的?是不是那個該死的牛鼻子?沒那種事情!別人亂說妳就亂聽!妳想甩掉我?門都沒有!」
「妳作死啊?搧了我一頭灰!」我想搡開她,她卻不依不饒的又嚷又叫。
整晚她聒噪個沒完,拼命強調她不能獨立,要我趕緊去把唐晨拐上床,結婚才會想殺他。
我只是笑,不想回她。
荒厄誤打誤撞,煉出什麼金翅鵬…應該是可以獨立了吧?根本不用我這沒用的宿主。
但她不讓我知道。
是啦,我的人生宛如真名一般,林間薰風,飄萍無根。但在風之上,有隻黑霧構成、翅緣滲金的厄鳥,隨風飛翔。
我這樣的人生,還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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