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II之六 打工(三)

但這些少年郎,驅趕以後又來,我爬水塔爬到煩。

但某天,水塔上居然不見他們蹤影了。我狐疑的抬頭,有點摸不著頭緒。

「妳的辦法治標不治本啦。」荒厄涼涼的說,「而且這兒視線又不好,沒望遠鏡還真瞧不清楚。」


我瞪著她。

「女生宿舍門口的大樹,視線好角度佳,一覽無遺。」她挺得意洋洋的,「我讓他們去變樹葉,又不怕人發現,又可以看個高興…」

倒抽一口氣,我連忙往女生宿舍奔去…一見之下,腦門一昏。

這棵大樹,夜裡越發茂密…這些色膽包天的王八蛋!

「吼唷,別再來了啦!」那些少年郎喊著,「不會被她們發現啦,我們會很乖的…」

「就是。被發現以後就不方便偷看了…」「都這樣兒了,連看都不准人偷看,有沒有鬼權啊…」

現在他們跟我講究鬼權了。我將臉埋在掌心。

想了想,我拿根樹枝在大樹和女生宿舍當中畫了一道,撒上老大爺那兒要來的香灰。雖然讓我有點過敏,但我想他們想越雷池一步也不能。

「太過分了!」「偶爾我們也是想去夢裡相會的呀!」「活該妳永遠交不到男朋友…」

我拿出彈弓,又每個都裝樹葉裝得十足十,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水塔上不再有黑影。但女生宿舍沒有抱怨色狼偷窺,卻抱怨沒人的頂樓半夜有人玩彈珠。

「讓他去啦。」原居民對我叫,「可憐什麼都不記得,這麼小的孩子…愛玩彈珠就讓他玩玩會怎樣…」

有的原居民是可以溝通的,有的呢,是不能溝通的。那種無憾無恨,只是等班車的人魂通常都能溝通,只有那種苦大仇深、為倀為厲的,或是年紀太小,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才真的無法溝通。

老大爺這兒沒有倀厲,但真有幾個小孩子。

小孩子依戀母親,常常喜歡窩在女生宿舍,通常無聲無息,也就相安無事。但玩彈珠玩到吵到人,總是不太好。

我來勸了幾次,他就是聽不懂,埋頭玩他的彈珠。白天眾聲混過去了,夜半萬籟俱靜,就顯得很刺耳。

「妳幹嘛這麼直呀?」荒厄看得不耐煩,拔了根羽毛,變成一顆軟綿綿的大球,「小鬼,大球跟你換彈珠,要不要?」

那小孩真的跟她換了,開開心心的踢著沒有聲音的球,以後真的就沒彈珠聲了。

…但他還是在頂樓呀!

「人類看不到聽不到就安心了,他在不在頂樓有什麼關係?」荒厄嗤之以鼻,「這世界就只有人可以存在唷?呿~」

我不得不承認,荒厄的處理手段比較高明。畢竟我還是個人類,就會囿於人類的思考模式。

對這點,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悲。

後來教職員宿舍出了點狀況,我不知不覺用了荒厄的手段。不知道是我太容易被影響,還是潛移默化所致。

有個老師跟我抱怨,他睡覺的時候會被壓床。我去他房間看,發現一個眼淚汪汪的女鬼縮在床上,未語淚先流,「這是我睡覺的地方欸!我先來的…我好心分他睡,他還趕我!什麼世道啊~人家也是黃花大閨女欸!委屈跟他睡沒要他娶我就很好了…」

…人家說得滿有道理的。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吧?

我咳了一聲,「老師,你這床的位置有點不對,不是什麼鬼壓床。」

讓他把床挪到另一邊,而原本是床的地方,我建議他做個衣櫥。但是為了「風水」的關係,衣櫥掛衣服的下面,不要放任何東西。

等完工的時候,我跟那位女鬼說,「這樣總行了吧?現在妳有自己的『房間』了。」

她是很滿意,有段時間相安無事。

後來老師又跑來找我,「…是不會壓床了…但是衣櫥老有奇怪的聲音…」

張著嘴,如果是荒厄,會怎麼做呢?

「其實,那是座敷童子。」我正色,泰然自若的扯謊。

「什麼?那不是日本才有的嗎?」老師嚇了一大跳。

對喔…「只是名稱不同,咱們這兒叫做地基主。」我趕緊繼續扯,「老師福緣深厚啊!才引得地基主來同住!如果抱著虔誠的心,必定會好好保佑您的!」

老師一臉恍然大悟,安心的回去了。當月統一發票開獎,他還喜孜孜的請我吃飯。「默娘同學…我是說,蘅芷同學,妳說得真準哪!差點把福氣趕走了…我每天點香膜拜,這個月就中統一發票了欸!雖然只有兩百塊啦…但真的事事順心,妳真的是好厲害啊~」

我乾笑兩聲。老師啊,那跟那個沒關係…你只是有了信心,當然就事半功倍啊…

「神棍。」荒厄嘲笑我。

「還不是拜妳良好的教導!」我沒好氣的回她。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還是把打工給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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