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原居民的好處就在這兒,一杯酒可以請了又請,因為他們喝的是「心意」,而不是實質的酒。
只要觀想他們可以喝我眼前的酒,他們就能喝到。真把這些流連夜店的原居民樂翻了,圍著我唧唧聒聒的聊天。
濃妝小姐跟我說,她在夜店泡那個黑老外,不小心動了心,想威脅黑老外娶她,一個不小心就弄假成真。看到他在泡妹就不爽。
我乾笑兩聲。這麼悲慘的經歷,讓她說得像是黑色喜劇一樣。她本人還歡得很,隨著音樂搖頭晃腦。
「妳那個傷…」我指著她的頭側。
「快補好了啦。」她笑咪咪的,「我們家裡人有照顧我,只是我把紙錢都拿來美容了,搞到不能超度呢…」
…女人愛美這種天性真的是…死都改不掉。
可惜我學不來。
直到玉錚來他們才一轟而散。她真是精力旺盛,恢復又快。世伯封過她的天眼,我爆掉過她的天賦,現在又頑強的恢復了五六成,氣勢強到邪祟紛紛逃奔,避之唯恐不及。
「跟這些死鬼有什麼好說的?」她瞪我,「自己無心努力,只巴望著別人超度。我最瞧不起這種廢物。」
「…他們也不見得很愛超生啦。」我搔了搔臉頰,「…有看到什麼好的?」
「泡夜店的玩咖…」她聳了聳肩。
「妳跟唐晨不是來過高雄?」我有點好奇,她怎麼會說沒來過?
「…就、就下了火車直奔西子灣的旅館。」她有些尷尬的別開頭,「然後…妳知道嘛,他搞失蹤,我氣得回家去了。那不等於沒來過?」
女王幹嘛如此尷尬…我突然懂了。她雖然跋扈,但怕提起她和唐晨的往事,我心裡不受用。
我有點想笑,摸了摸鼻子。「其實唐晨也滿好的。你們不考慮…」
「妳有病喔!?」她狠狠地瞪我,「笑欸!」
這倒讓我笑出來了。
當晚玩到太晚,才想到我們還沒找到今晚的下榻處。我們都累了,就隨便找了一家位於十二樓的賓館(……),就在pub不遠的地方。
或許就是太累了,我們倆的本能都遲鈍起來。我們玩了這幾天,都盡量住汽車旅館,要不就是整棟大樓都是同家飯店的,不去住那種只有一層樓或幾層樓是旅館的地方。
但實在累到四肢無力,所以沒有多想,就搭著陳舊的電梯上去了。
想想我實在過得太安逸,以致於失去了警覺性。
***
房間很小,浴室也很小。還好枕頭被褥都還乾淨,飲水機也還能用。
玩了幾天,我比較適應旅居的生活,不會大驚小怪了。我先去洗澡,出來時,玉錚只脫了鞋子,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我用力抽起她身下的被子,也沒弄醒她,我鑽到靠牆那頭,蓋緊我們倆,眼睛就幾乎睜不開了。
但一直半夢半醒,睡不熟。
我一直夢見爸爸家的,名義上是我的寢室,那個套房。黃阿姨對我下過符,那時沒有絲毫武力的我,面對著天花板不斷傾瀉下來的「鬼流」。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一直不太喜歡大樓。高樓大廈其實是一個封閉而詭異的空間,有許多錯誤的施工、互通的空間,在水泥封起來的表面,有迷宮似的通道和死角。
若屬於相同的業主,通常處理起來很單純統一,大部分都能處理的好。但大樓通常都是屬於許多業主的,這些業主通常不清楚自己的住處和相對應關係,而且業主們通常都還有自己的「業」,讓情形更複雜。
我在破碎朦朧的夢中漂浮,還夢見不久前遇到的濃妝小姐。她摀著半邊臉,對我大喊大叫,血和腦漿從她的指縫漏出來。
「起來!快離開!」我終於聽到她的聲音,也倏然驚醒。
我坐起來,玉錚幾乎同時也爬起來,按著唇,警覺的傾聽。
在空調單調的聲音中,一種拖行似的聲音,經過我們頭頂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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