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IV之三 剔骨(二)

之後荒厄對我破口大罵,說她刻意製造的機會,還貼心的迴避,我和唐晨居然以打水仗作終。

「…妳真是白癡中的白癡,唐晨也是呆子中的呆子!你們一個天殘一個地缺,還真的是絕配欸!沒見過這麼不解風情的人,把你們兩倒吊起來蒸餾,蒸不蒸得出零點零零一毫克的風情啊?!…」


「我還沒跟妳算帳呢!」我整個火大,「現在所有的死人妖怪看到我就賊笑,還有人問我唐晨有沒有問題…」

說到這個就火氣上升,那些原居民和鄰近妖怪都湊來吃吃的笑,還不斷推薦各種奇怪的藥方。

「二十一世紀了耶,」有原居民搖頭晃腦的說,「這年頭二十二歲的處女不是奇貨可居,而是乏人問津了…」

一直到我抓狂拿出彈弓,這些死傢伙(當中是有些死過了沒錯)一路狂笑一路逃跑,這才讓我清靜了點。

都是荒厄的大嘴巴!要不是在學校,我一定給她好看!

「回去妳給我小心點。」我威脅她。

她一挺胸,「來啊來啊,我會怕妳不成?!」

唐晨在一旁笑著勸解我們,我們正準備進教室。

一個中年男子擋住我們,我茫茫然的看著他,覺得非常面善。我還來不及思考或反應,我已經讓一耳光刮得撞到教室的門,只覺得腦門嗡嗡響,好一會兒才感到劇痛。

「我跟妳拼了!」他衝上來還要打,唐晨架住了他,也幸好唐晨架住了,不然荒厄憤怒尖叫著衝撞了那個男子,非弄出什麼傷不可。

現在他和唐晨一起倒在地上,他拼死命爬起來,揚起拳頭,唐晨將他的手扭到後面。

我摀著臉,臉頰應該是腫起來了,摸起來又麻又辣,而且痛得要命。真荒謬,好八點檔喔,打耳光欸。

太久沒挨打了,也可能是發生得太突然,沒有防備。挨耳光的時候要咬緊牙關才不會受傷太重,現在突然挨打,我咬破了臉頰內側的黏膜,還啃到舌頭,牙齒微微動搖。

但我既沒有哭也沒有叫,實在是一切都太超現實又荒謬。我好像走錯棚了,該去上課的,卻誤闖了八點檔的耳光戲。眼前的人跑來跑去,唐晨還在跟他角力,荒厄撲過來,一疊聲的叫喚,我卻覺得離我很遠很遠。

「蘅芷!」荒厄悲痛憤怒的聲音驚醒我,「我這就祟殺他。」

「別別,」我捧著臉,試著站起來,同學擁著將我扶起,「荒厄,別添亂。」

定了定神,我含糊不清的喊唐晨,「唐晨,你放開他…他是我爸爸。」

唐晨聽懂了我含滷蛋似的話,尷尬的鬆開我爸,但他又勢若瘋虎的撲上來,我本能的舉起手臂護住頭臉。真可悲的本能,從小就學會了。

但他的拳腳沒落下來,因為唐晨和其他同學一擁而上,嘴裡勸著,手裡拖著,教官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林默娘同學…我是說,林蘅芷同學,發生什麼事情了?」教官緊張的看著我的臉頰。

其實我應該哭一下比較理想,也比較正常。但我還陷入一種荒謬的感覺,甚至有點想笑。實在是臉太痛了,笑不出來。

「…我不知道。」我聳了聳肩,「教官,這是我爸。爸,這是我們學校王教官。」

「叫天皇老子來也一樣!」我老爸突然暴衝,同學又趕緊拖住他,海浪似的,很好笑,「我拿這命跟妳拼了!我哪兒虧待妳?吃的穿的用的,哪樣沒應付到?妳這個掃把星!我養來養去,養條毒蛇咬我來了!」他罵著罵著,突然放聲大哭,「她都跛腳破相了,妳還不放過她!妳怎不把我這條命也拿去…」他又撲了過來,慌得同學再次拖緊他。

教官勸著,「有什麼事情好好說是不是?小孩子這麼大了,你當著大家的面打她怎麼好呢?林先生,你先冷靜一下,先到我辦公室,有什麼話先跟我說…」將老爸半拖半扶的帶走,轉頭說,「誰帶林默娘同學去保健室一下…」

唐晨站過來扶我,「我帶小芷去。」

一路上老爸的叫罵和哭喊不斷遠去,我想站直,卻一陣天旋地轉,還是唐晨背我去保健室的。

荒厄蹲在我左肩,一路的哭。

這傻鳥,我都沒哭,她哭什麼?

「…因為妳哭不出來,我只能幫妳哭啊!」她悲泣不已。

是喔,原來是我哭不出來。我還以為我很冷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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