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午就蹺課回家了,我將臉貼在唐晨的背上,也不會覺得他騎車太快。
回到家裡--對啊,朔的家,我的家--朔已經煮好花草茶,並且在我屋裡放了奇異香氣的薰香,她神情微帶哀傷,從唐晨的手底接過我,「她需要休息。」
我溫順的依著她的意思躺下,她在我的額頭和太陽穴抹著香膏,輕輕哼唱著似歌非歌的曲調。並且在傷處敷上清涼的藥草。
喝完花草茶,疼痛的感覺遲鈍很多,我昏昏欲睡,看著朔的背影,我衝口而出,「朔,我愛妳。」
她突然挺直了背,肩膀似乎微微顫抖。應該是錯覺吧?我好睏。
「…我也愛妳。」朦朦朧朧的,朔輕撫我的額頭,「我最後的學生。但我必須忍心看妳去親手了斷。這就是巫者的宿命…就像我的老師看著我,老師的老師看著我的老師一樣…沒有人可以例外,在大道之前。」
我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荒厄?」
她將臉靠在我的臉上,像是要分擔我的痛楚和重擔。欠了什麼就得還什麼,沒有任何例外,沒有。
我睡著了。
***
寒假來臨那一天,我第一次接到我父親的電話。
這麼多年了,我的手機沒變過,他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號碼。他的語氣非常謙卑,接近乞求。說黃阿姨把一切都告訴他了,「蘅芷…我錯了,請妳救救我們這家人。」
當然,那家人不包括我。
斷了吧,斷了吧。與其這樣藕斷絲連的痛,不如一次乾脆的痛快。
「爸,你確定嗎?」我輕笑一聲,「這劫過了,我們就再也沒有緣份了。你我此後是路人。」
「沒問題沒問題!」他連聲答應,「只要能過這災,什麼我都答應妳!」
掛上電話,我笑了,但又哭了。
「只有戾鳥是無父無母的。」荒厄咕噥著。
「妳說我跟妖怪相差也不很遠的。」我聳聳肩,藉機拭去了淚。
我們倆凝視了一會兒,互相拍了拍。
那天我們就跟唐晨北上了。他說什麼也要跟去,我說,這是我自己的因緣,必須親手自我了斷。
我的父親,心中對我沒有絲毫的愛。只覺得恐怖、憎惡。他的心底就只有自己的妻和孩子,我的弟弟,可以傳宗接代的正常男孩。
即使妻子這樣操縱惡術,他也覺得她是被我逼的、誤入歧途,非常值得原諒。
他不是不懂愛的男人,坦白講。只是他愛的對象絕對不包括我而已。
我不用…沒有必要,硬要巴著這個關係不放。
但唐晨還是在對街的咖啡廳等。他要我把手機開著,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可以第一時間通知他。
「…荒厄跟著我。」我苦笑,「我也不是當年一點武力都沒有的小孩子了。」
「我知道。」唐晨凝重的點頭,「但我就在對街,懂嗎?」
我凝視著他,然後把頭頂在他肩上一會兒,轉身走入那棟公寓,曾經我稱它是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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