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最後一次看到時更誇張了。
以前只是貪婪的惡臭,現在已經瀰漫到整個屋子都霧樣朦朧。一張張的人臉,拼湊著,痛苦而肢體交纏的,沿著樑柱,像是地獄來的藤蔓植物,發出人類聽不到的呻吟與慘呼。
情況還真是比我預計的糟糕。我以為是之前的反噬,沒想到出過車禍後,黃阿姨沒有放棄養鬼,或許是投注太多心力,捨不得放棄吧。
我不是高三時那個矇矇懂懂的小女孩,現在我知道,這是一種扭曲的惡術,叫做「鬼流」。這比養單隻的小鬼困難太多了,是種非常獨特的偏門。
我對世伯的函授吸收不好,但這類的奇聞都當成故事看。鬼流是一種收取孤魂野鬼,用特殊的法器和殘忍的禁制,將眾鬼融冶成一爐的惡術。眾鬼被剝奪五感和神識,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和憤怒。
這種鬼流可以迷惑人類,改變決定。也可以刺探情報,奪得先機。最可怕的,還可以直接殺人--像是黃阿姨試圖做的,除掉我。
但連養單隻小鬼都是極度陰損的事情,這樣數量龐大的孤魂野鬼,完全斷絕他們投胎重新開始的機會,更是極度傷德敗行,施術者往往家破人亡或禍延子孫,這惡術差不多失傳了。
我心底湧起新的疑問,那黃阿姨去哪兒學會這個的?
走入室內,鬼流倏然奔到我身前幾吋,卻畏懼的又縮了回去,發出絲絲的聲音往樑上移動。
我懷裡佩著世伯親手化的符,強烈到足以驅除還不能化人之前的荒厄。這些鬼流雖然數量龐大,也無力抵抗世伯的符。
荒厄蹲在我肩上,極展火翼,猛然一搧,鬼流更如摩西分開紅海般,開出一條乾淨的道路。
老爸一家人正在客廳等我。男人陽氣重,老爸運勢又旺,這些鬼流還不會上身。但我的異母弟弟已經有些黑影寄生,黃阿姨更是被黑影遮得幾乎看不到人影。
我跟荒厄要了跟火羽,開始掃開異母弟弟身上的黑影,他痛得尖叫哭嚎,老爸緊張的抱著他,「妳在幹什麼?妳在幹什麼?!」
「救他。」我不想多說,等他身上最後的黑影被驅趕開來,我朝著他身上撒著月水,哭嚎的孩子漸漸不哭了,發了一會兒呆,說他餓餓。
我遞給他一塊香草餅,他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老爸擔心又戒備的抱著他,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明天的太陽,我連大門都走不出去吧我想。
「蘅芷,當心點。」荒厄莫名的緊張,「我總覺得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也覺得棘手。但又不能說我不能夠。只能竭盡所能了。
我原本的打算是,驅趕出異母弟弟和黃阿姨身上的寄生鬼流,然後用老魔教我的陷阱,荒厄護住老爸一家人,我在屋子四角擺下淨鹽和月長石,用一種雜拌兒的法術集合,一面誘導鬼流入陷阱,一面驅除逃竄的鬼流。
一切都佈置好了,但在黃阿姨身上發生了困難。
我驅趕掉她身上的鬼流,但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吃下香草餅,四肢奇異的扭動,發出一種深沈的呻吟。
「…黃阿姨,妳聽得見我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她吃力的看著我,點點頭。
「妳這惡法…跟誰學的?」我開始覺得不妙了。
她扭動了一會兒,眼睛翻白,「我…不…能…說說說…說…」
一種強烈的恐慌抓住了我,顧不得會不會讓她傷痕累累的心靈更破碎,我用玉錚那種高壓灌頂的方式直接拷問她的記憶。
完了。
「荒厄走開!」我將荒厄一推,但我走避不及,讓黃阿姨張大嘴吐出來的黑潮撞個正著。
「別碰!」我雖然胸腹像是被大鎚重重撞了一下,但那黑潮繞過了我。世伯的符是很強的,「那是『業』!」
荒厄尖叫一聲,在黑潮之上低飛,火羽轟然燦亮,逼得黑潮往陷阱而去。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業』!」荒厄大吼,「這起碼也有十幾代吧?!」
「噢,」我掏出彈弓,射出月長石,逼迫往反方向流竄的鬼流和業潮往陷阱過去,「最少解開黃阿姨哪兒學的謎了。」
我開始擔心陷阱撐不撐得住,這麼多的業障。
「這算是家學淵博吧。」
「什麼時候了,妳還有心情講究他們家學淵不淵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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