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要赴宴那天清晨,我還在掙扎,「為什麼是我?那麼多通靈人都巴不得想參加這種神明高峰會議,讓想去的人去不成嗎?」
朔笑著幫我梳公主頭,「因為妳不想去,所以才會邀妳去呀。」
啊?這是哪國的邏輯?
「妳是個正統的『巫』。」她輕輕咬著梳柄,笑得很美麗,「應該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學生。」
…我這種什麼都不會的傢伙,為什麼是妳最好的學生?我真的受不了高人了。
哭喪著臉,我像是要上斷頭台似的出門了。唐晨載我到土地公祠,囑咐我幾句,無非是不要喝太多酒、胃藥已經塞進包包裡,吃飯前不要喝茶會刮胃之類的。
我垂頭喪氣的點頭,他拉了拉我額前的瀏海,這才朝老大爺行個禮,轉身走了。
在我身後的老大爺大大的鬆口氣,瞧見我疑惑的看祂,祂嘆氣,「丫頭,妳不懂…唐善士要去,他身分清貴若此,老兒也不敢說不要。但他遭貶,磨難未滿,將他帶去,反而給王爺帶來麻煩…」祂猛然住口,「跟妳說這些做什麼?這可是妳能知道的?死丫頭!」
雖然不是我問的,我還是悶悶的回答,「對不起。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祂也發悶,吩咐我閉上眼睛。我覺得一陣帶檀香的微風細雨,綿綿的環繞在我身邊。
那一天,全島都下起這種細密的法雨,從各地趕往開台聖王府。據說這是神明慣用的趕路法,專門在出門用的。
閉著眼睛,我在想朔的話。她說得話都是有意義的,但我不懂,為什麼因為我不想去,所以才邀我去。
我啊,不是不識好歹。這些關愛人間的神明這樣另眼垂青,我是受寵若驚。但我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人,讓神明垂青做什麼?我知道禍福半由天定,半看自己,神明們都有層層法規束縛,長官上面還有長官,自然不會不切實際的去求什麼福祿壽為難這些心慈的神明。
我連當個巫都還當不穩呢,老大爺認了我,只是麻煩不斷,罩我的成份比找我辦事的成份多太多。
這樣照顧愛護,我又不能有什麼回報,只覺得害羞又羞愧,臊都臊死人,怎麼會想去什麼神明聚會?
老大爺叫我睜開眼睛,我顫顫的抬起眼,以為開台聖王府會富麗堂皇,反而簡潔肅穆、雍容大度。像是來到什麼古時候的大宅子。才進大門,就有人恭請上小轎,說設宴在華清園。
直到下轎,我笨手笨腳又暈頭轉向的跟著老大爺,祂讓我叫人,我就長揖打招呼,祂讓我磕頭,我就乖乖跪下去。
園子真是大極了,設宴據說有三十桌,這還是有頭有臉的長官們。另在武場設下五十桌宴請五營三軍,後院百席犒賞隨人士兵,我光想那個規模就頭昏腦脹。
我像是在作夢,居然和這些神明同聚一堂。
他們倒不是跟廟裡金身相同相貌服飾,衣裝矜貴而低調,幾乎都有種穩重安詳的神情。未必都是古裝,的確有穿盔甲披風、寬袍大袖,但有些我看不出朝代,有的有些西風。若我事先不知道,說不定會以為是以清末民初為主題的宴會。
「都統領,別讓那孩子跪了。好幾百呢,你讓她跪腫腿,我不依。」一個蒙著珠紗的美貌神明笑吟吟,「過來我看看。好心慈孩子,名兒借妳後,有些用沒有?」她掩著嘴笑了起來。
我的臉慢慢的紅了起來,朝她一跪,「聖后千秋,謝您慈悲。」
我遇到正主兒的「靈異少女林默娘」了。
「就說別跪了。都統領,」她瞋著老大爺,「折騰孩子呢。」
「好了好了,聖后都說了,蘅芷,起來吧。」老大爺笑嘻嘻的。
我連大氣都不敢喘,垂手站了起來。偷偷瞧著聖后,她意外的衣裝樸素,月白襖裳,微風吹開她的珠紗時,露出玉潤般美貌,看起來比我還小幾歲。
這才是正港的「靈異美少女林默娘」嘛,我居然盜用人家的名字這麼久,白白壞了名頭。
聖后瞧我侷促,笑了笑。「都統領,年輕孩子在我們這群老人家中間悶得慌。鄭家小妯娌候得久了,讓他們小姐妹說說話兒可好。」
「承聖后情,是您疼著蘅芷了。」老大爺客氣的說。
一直站在我們後面的七小姐這才笑著上前,磕了頭,將我領出去了。
能脫離那些大人我是很高興,但我心底有鬼,雖然七小姐笑吟吟的,簇擁著將我迎到一個小院,我還是背上有點冷汗。
大小姐執了我的手,「該請大媒上座了。」
「還上座呢,上頓板子再說吧。」三小姐似笑非笑,「關門,放狗!」
她們還真的把院門關起來了。
完了。莫非東窗事發,又請君入甕?我臉孔的血液褪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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