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畢業季
既然我已經將「打工」交接給學妹,又仗了師伯之前作的「人鬼分道」,原居民最近又迷上別的新鮮玩意兒。我的成績雖然破爛到慘不忍睹,內有唐晨有教無類,外有老師憐我體弱,校長又很夠意思,讓我幾乎墜毀的成績,硬加分到低空驚險過關。
看起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可以安心養老等畢業…才怪。
首先是畢業照事件。
我們學校硬性規定要製作統一的畢業紀念冊,所以每班都得乖乖的去照張大合照,交給校務統一處理。別班都一次OK,我們班卻連照了六次,換了四個攝影師。
那六張畢業照,還被流傳出去當什麼靈異照片非常熱鬧,是學校拼命鎮壓,才把事情壓下來。
我和唐晨要畢業了,這些原居民真是分外依依不捨和熱情,荒厄就不用提了,連趙爺他們都來湊熱鬧,我以為溫恭的仁王和穩重的地基主比較懂事,但我在「靈異畢業照」裡頭,看到一截老虎尾巴和地基主的袖子。
不管我怎麼吼,怎麼罵,他們就是忍不住要上來湊熱鬧。我又不能朝他們撒鹽,你瞧這群無辜又可憐兮兮的眼睛(雖然有些眼睛掉出眼眶),你忍心?
毫無辦法,同學嚇得鬼哭神號,我只好一狀告到老大爺那兒去。
「給他們照一下有什麼關係?」老大爺朝我瞪眼睛,「人類就是愛大驚小怪!」
…我忘了老大爺是很護短的。
我想破腦袋,決定到小辦公室照畢業照。老魔穩重,不會來跟我搶鏡頭,他威勢又大,原居民不敢跟,站得遠遠的抱怨。荒厄我好說歹說,她勉強化為人形入鏡,同學都樂翻了,很高興小表妹願意來合照。
但我少算了一步。
當我們排排坐等著攝影師按下快門時…他昏倒了。等他醒來說什麼都不幹,指天誓地有隻「ET」憑空冒出來,走到鏡頭前面,用可怕的大眼睛和他相望。
於是我們換了第五個攝影師。
「…阿甲!」我真的想把他抓起來一把摔死。
「主人,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他還攀在照相機的鏡頭前,往裡頭猛瞧,「剛剛還有眼睛欸,現在怎麼都沒有?」
「丫頭別怪我。」老魔長長的嘆息,「這呆鬼都敢揪著我的鬍子問為什麼是黑的…還拿去跟老土地比,我拿他沒辦法。」他忍了忍,「妳選鬼使的時候還是先做個智力測驗吧。」
我整個欲哭無淚。
痛定思痛,我說我不照了。我不在隊伍裡,應該就不會有「人」搶鏡頭,也就不會變成靈異照片。
但我說不照,唐晨也說他不照。我們兩個說不照,一班人倒有半班也說不要照了。
我是很感動…但問題還是得解決吧?
我誠懇的和原居民們討價還價,終於敲定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案。
於是我們第五個攝影師,安詳平靜的在中庭照了我們班的畢業照,一點事情都沒有。等照完,全班鳥獸散,剩下我和唐晨挪到第一排的正中間坐下。
你知道的,和我同學四年,大家都訓練得求生本能精湛。
「還要照?」攝影師莫名其妙,「就你們倆?」
我乾笑兩聲,班代表站得遠遠地喊,「麻煩你閉著眼睛照一張吧!空位要都入鏡喔!」
「為什麼要閉著眼睛…」攝影師咕噥著,美美的照了我和唐晨,和空曠的座位。
我該高興攝影師的八字重,看不到。但聽說照片洗出來的時候,這位八字很重的攝影師去收驚了。
這張「畢業照」讓我帶回家了。他們還真是努力,極盡稀薄的修為,好讓自己顯像得清楚點。於是成了「靈異版百鬼夜行畢業照」,連仁王都張開前肢,地基主害羞的摀著臉,伸出食指和中指,跟著這群不像樣的傢伙比「ya」。
阿甲跳到唐晨頭上,一臉興奮和迷惑,他大概也搞不清楚我們在幹嘛。荒厄搔首弄姿,姿態撩人的遮到後面趙爺的臉。有斷手的、斷頭的、脖子三尺長的…奇模怪狀,心臟弱一點的人,看了非送醫院不可。
這就是…我的青春?我寶貴大學生活的句點?
我不知道該哭好還是該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