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七)
出了伏流地穴,只見碧綠洶湧的大海就在眼前,沈默的從蜿蜒崎嶇的山徑行走,兀那扶著慕德,緩緩前進。
聽說銀白精靈會到山徑之上的懸崖接他們,她凝神,只覺得四周異樣的詭異安靜。
太安靜了,連海鷗的叫聲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頭狂跳,一把拉住慕德要往山下撤退,卻見刀戟森然的軍隊堵住了唯一的小徑,衣服上繡著古魯丁的家徽,雪亮的刀尖無情的閃亮著。
「該死!我們被出賣了!」巴列斯透過慕德的口,憤怒的大叫,「該咒殺的蒼白娘娘腔!跑啊!快往上跑!雖然往上跑也沒有什麼用處…跑啊!」
兀那感到一陣陣的無力,還是奮勇抓住慕德往崖頂上跑。
她感受得到目光,撒哈克的目光。那麼嘲諷而惡毒,帶著陣陣的狂喜,看著他們被追逐、狼狽。
哦,他明明可以直接將他們逮住,卻只令軍隊讓他們上山時堵住他們逃生的退路,就是為了要看他們這樣慌張!
「可惡的惡魔!願火焰燃盡你所有的邪惡!」兀那吼著,一面拼命的往上狂奔。
「妳客氣點好不好?」巴列斯不太高興,「惡魔又怎樣?妳是不是指桑罵槐?」
慕德苦笑著禁止惡魔使用他的聲音,一面思考著退路。等他們氣喘吁吁的爬上了崖頂,顧目四望,發現銀白精靈的優美船隻停泊在遙遠的峽角,像個玩具船的大小。
附近的確有著相類似的懸崖…只不是他們這一座。
是暗黑精靈故意領錯了路,還是銀白精靈的使者故意指錯地點,現在追究也來不及了。
除非有飛鳥的翅膀,他們無法飛離這個被圍困的山崖。她轉過身,準備做困獸之鬥。
在她轉身的時候,脖子上的銀鍊一閃。溫潤的翡翠葉發著柔和的綠光。
巴列斯被禁止了聲音,只能抗爭著用慕德的手粗魯的扯著翡翠葉。兀那驚訝的看著這個幾乎被遺忘的饋贈。
「他想說什麼,慕德?」
慕德遲疑了一下,「他說,我們為什麼放著上神的至高無上的力量不使用…」底下慷慨激昂的怒罵大約不用說了吧?
「上神?」兀那有些迷惘。這是杜莎臨行前給的禮物。雖然杜莎的來歷縹緲,法力詭譎。跟他們同行的時間雖然短,怎麼看也只是個人類的小女孩。硬要扯到上神,也實在太可笑了。「你說杜莎?她或許法力驚人,但也不過是個有天賦的孩子罷了…」
「瞎子!瞎子!」巴列斯憤怒的奪到發言權,「孩子?孩子!?你們把珍珠看成魚眼睛,鑽石當作玻璃了!她就是席琳、她就是殷海薩,就是伊娃,就是大地女神和火神!隨便你們怎麼叫…求求妳,快吹響翡翠葉吧!」
追兵就在眼前…兀那拿起翡翠葉,試著吹出聲音。
當翡翠葉被吹動的時候,無聲的高亢宛如龍吟,遙遠而優美的迴響著波紋般的音波,將天空的眾雲吹散,現出鋼青嚴厲的碧空。
這世界的萬事萬物都靜止下來,連時間都屏息不動。蜿蜒雪白的龍影如閃電般從天而降,只見鬚髮無風自動,流線型的身體盤旋於空,充滿智慧的眼睛凝視著他們。
這是兀那他們從來不曾見過的生物。頭上有著一對秀氣的鹿角,威猛又柔秀的臉孔有著長長的鬚,身體像蛇卻佈滿細緻的魚鱗,怒張的前爪抓著一顆閃耀光輝的寶珠。
(或許他們感到陌生,但是任何中國人幾乎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龍。這是中國神話故事裡的龍。)
兀那還在發呆,但是看不見的慕德呆了一下。他看不見這隻奇妙生物的姿態,但是卻感到熟悉的「氣」。
「杜莎?是杜莎嗎?」他開口問了。
只見那隻奇妙的生物盤桓一會兒,「吾乃龍女也。」將他們捲上自己的背上,破空而去。
兀那抓著她的角,慕德環抱著兀那的腰。天風獵獵,她看著腳下波濤洶湧的大海,和遙遠的地平線,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但是這樣的經驗實在太特別了!他們騎在一隻異樣的龍身上,穿越要航行好幾個月的海洋,與著信天翁比肩,與彩霞追逐。
「杜莎?妳真是杜莎嗎?」兀那驚駭莫名,「妳是龍還是神?為什麼巴列斯說所有眾神都是妳?如果妳真是神,為什麼要讓邪惡遍佈,讓善良的人受苦?為什麼要讓魔獸肆虐掠奪人命?為什麼…」
良久,龍都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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