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好,楊柳飄絮賽瑞雪,紅杏迎人笑。燕兒高飛雙比翼,春日好。夏日好,青竹竿涼聲沙沙,荷花臨波嬌。八哥架上喚藥娘,夏日好。秋日好,麥穗低垂慶豐饒,粉菊傲霜豪。雁字回南成雙對,秋日好。冬日好,松柏長青蒙銀絲,紅梅綠萼繞。丹鶴凍池洗羽毛,冬日好。」
唐藥一路唱著小曲兒,抱著琵琶,和雲濤並肩坐在馬車的御座上。
雲濤拿著馬鞭,一面催促馬兒,一面聆聽她甜美的歌聲,臉上有著平和的笑容。
「滿好聽的。」他笑了起來,這些天來他都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的,俊逸的臉龐有種燦爛的光輝。「哪兒學來的?妹子還真的什麼都會唱呢。」
「哎喲,這是我聽秋霽鎮的牧童小哥唱的,只是稍微改了改詞兒。」只有在唱歌時,她眉宇間的輕愁會暫時消失,真的像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連臉上的疤看起來都像描花,可愛極了。
這一路行來,不知是兩人偽裝得宜,還是唐門追錯了方向,在唐藥病了一場後,像是把厄運耗完了,一路走得非常順暢。
眼見臨波鎮就在眼前,唐藥調著琵琶的弦,遠去的憂慮又回到心底。唐門毫無動靜讓她憂心,眼下的平靜安寧,怕是山雨欲來。
一進鎮上,唐藥便沉默了,雲濤還以為她怕生,趕忙安慰她,「我師父和師兄都是好人,不要太擔心。妹子這麼可愛,誰都會喜歡妳的。」
唐藥聽他講得那麼理所當然,不自覺的摸了摸臉上的疤。
「哎呀,就算有疤,妹子也是最可愛的。」他揮動鞭子,催促馬兒加快些。
可愛?唐藥發起呆來,她童年顛沛,早熟世故,從來也沒人說過她可愛……
一旁有幾位姑娘嘩笑著過去,個個穿著軟綢絲緞,頭戴鮮艷牡丹,娉婷嬌秀,好看極了。
「龍大哥,那樣的姑娘才叫可愛吧?」她指了指那群姑娘。
他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什麼?哪兒?哪兒有可愛的姑娘?」
望著他清澄不解的眼光,唐藥輕輕嘆口氣。她這個龍大哥,眼光果真異於常人。
馬車轉了個彎,一旁客棧屋頂突然掠下一個黑影,快速撲向雲濤。唐藥驚跳了下,卻見雲濤不慌不忙的將馬鞭一揮,熟練的和來人對搏起來。
來人身手異常矯健,對格幾招下來,看得唐藥怵目驚心。突地,雲濤一個閃身,來人一掌差點打到她身上……
雲濤石破天驚的一推,將那人平推出好幾步之外,「老三,你鬧夠了沒有?!」聲音之大震得附近的屋捨灰塵簌簌直落。
「我還以為是哪來的唱戲小白臉呢。」來人也留了一臉的鬍子,湛亮的眼中淨是笑意,「二哥,你這麼一搞,我都認不出你來了。」嘴巴不停,敏捷的拳腳也沒停過。
「小白臉?!」雲濤更是吼得屋瓦震動,「有種你再說一次!要打就打準一點,差點就往妹子的身上招呼,你要不要臉?!」
這時唐藥才放下心來,兩人出招雖狠,不過看得出都是同門同路的,且都小心避開對方的要害,拳風雖凶,可嬉鬧的意味卻多些,倒不是正經打起來。
雲濤攻勢凌厲,內力雄厚;那人卻輕功了得,應變捷速,一來一往,煞是好看。不過,這種廝鬧法也未免太過火了些,雲濤一掌打在客棧的欄桿上,硬生生劈斷了好幾根,直到一聲大吼傳來,才逼得他們住手。
「羅老師父養你們這些死小孩做什麼?」一個婦人手叉著腰,站在客棧門口大喝,「上次砸了我的店,這次又劈了我的欄桿!羅老師父和你們大師兄規規矩矩、斯斯文文的,怎麼養出你們這群潑猴來?有種便去城外打到死,沒死的再回來,不要拆了臨波鎮!」
兩個大男人尷尬的垂手,低著頭聽罵,連頭都不敢抬。
唐藥抬眼望去,五福客棧的招牌擦得亮晃晃的,坐落在大街上,跟那位中年婦人的神情一般神氣。
什麼樣的店,就有什麼樣的主人。唐藥在心裡下了結論。
「這個……大娘,您小聲些。」雲濤不安的看看唐藥,「我這妹子怕羞,旅途又遠,正累著呢。您別嚇壞她了……」
「笑話!」薛大娘頂頂他的額頭,「你嗓門大還是我嗓門大?再說,我嗓門大是誰害的?不就是你和老三、老四、老五害的!飯不知吃了我多少,衣服洗得我手都粗了,天天嚷你們這群猢猻,嚷得我都沒氣質了。想當初,我可是臨波鎮第一大美人,卻被你們這群猢猻害得蒼老了好幾十歲……」
雲濤和老三謝天一會兒把重心放左腳,一會兒放右腳。一讓薛大娘開始「想當年」,起碼得拖上兩個時辰……
唐藥看兩個大漢子比學堂的學子還規矩,剛剛粗野的樣子一絲也不復見,忍不住噗哧輕笑出聲。
「哎喲,我就顧著罵猢猻,渾忘了小姑娘。」她拉過唐藥細細一看,「天可憐見,這麼貌美的小姑娘,怎麼臉上破了相?哎哎,我可真是糊塗,紅顏容易招天妒,這樣平平安安的不是挺好?來來來,別理這些猢猻,大老遠的,雲濤怎麼拐了你來?你家在哪兒?」轉頭又凶了起來,「雲小子,你上哪兒拐來人家閨女?」
雲濤萬分尷尬,「大娘,不是的,她是來醫師父的病……」
薛大娘一臉不相信,打量唐藥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羅老師父的病,也只能盡力試試看了。小姑娘,生死有命,盡力就是了,醫不好也沒什麼……」她哽咽起來,「好人會有好報的……」
雲濤一把勾住謝天的脖子,一把攙住唐藥,「大娘,我們趕著回家見師父,晚些再來請安。」
薛大娘收起哀戚之色,臉沉了下來,「那我的欄桿呢?」
「我叫老五來修!」他拖著兩人,像後面有鬼追趕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直到跑進對街的宅子,雲濤才揩揩汗,停了下來。
「二哥,都是你不好。」謝天抱怨起來,「準頭這麼差,劈了大娘的欄桿。還有,你不是去找唐門藥師長,怎麼拐了人家姑娘回來?」望瞭望唐藥,他倒是不怕她臉上的疤,只是她神情那般沉靜,讓人心頭一凜。
「快別胡說了。」雲濤臉紅的一推謝天,讓他踉蹌了幾步才穩住。「這位是唐藥妹子,年紀比你小得多呢。」
「二哥,你回來了?」另一張笑臉蹦了出來,「我還以為你迷路去了烏魯木齊呢。」
雲濤惡瞪他一眼,才跟唐藥介紹,「這是我家四師弟,謝地。你可別跟他去看什麼試驗不試驗的,上回他燒了師父的廂房,就是弄了什麼鬼試驗……剛剛跟我動手動腳、沒一點尊重的是三師弟,謝天。他最愛跟人家過招,偏偏武藝爛到爆……他們倆是親兄弟。」
「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發明?」謝地叫了起來。」像我這樣的發明家……」
「什麼叫做爛到爆?」謝天也嚷嚷著抗議,「來來來,我們今天非分出勝負不可……」
雲濤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去!我要帶妹子去見師父,好生尊重些!這位是唐藥姑娘,可是藥師長的高足呢!走開走開,別擋著我的路。」
一把師父抬出來,謝天和謝地才不情不願的讓道。
「剛才凶巴巴的那位大娘,是五福客棧的掌櫃,咱們師兄弟算是她一手養大的……」他一邊介紹,一邊帶她走過樸實的小宅子,小小的三合院,當中就算是練武廳了。他領著唐藥進主屋,才狠狠拍了一下頭,「我真糊塗!妹子累壞了吧?我看妳先去休息一下,晚些再去見師父……」
「我不累的。」唐藥覺得很有趣。唐門法規嚴謹,以下欺上,可是斷腕的大罪,他們師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匿。即使她仍存有戒心,但是心情已輕鬆許多。「病急如星火,我還是先看看你師父的傷勢吧。」
「妹子,可別太勉強了。」
領著唐藥,雲濤敲了敲師父的門,呀的一聲,一神色端凝的男子開了門,看見雲濤,他愣了下。
「二弟!」這看似嚴肅的男子,卻一把抱住雲濤,激動和擔心都在這個擁抱中展露無遺。
「大哥,我回來了。」雲濤笑著,「我沒走到烏魯木齊,也沒繞到天竺。」他忘情的牽起唐藥的手,「大哥,這是我從唐門帶回來的大夫。」
「是媳婦兒還是大夫?我可得看看。」床上傳來衰弱卻促狹的聲音。
雲濤激動的三步並作兩步,渾忘了還拉著唐藥的手,拖得她跌跌撞撞的,「師父,您有救啦!這位是唐藥唐姑娘,遠從唐門來治您的傷的。」
唐藥上前一步。床上的男人因為衰弱,看起來蒼老不少,眼神卻仍然銳利,灼灼的望著唐藥,見她不卑不亢的回望,心裡不禁有些訝然。
這小姑娘不簡單,雲濤這傻大個兒,會不會著了這小姑娘的道?
羅霜鋒衡量了一會兒,又看看雲濤握著她的小手,看起來是這麼的自然。
「小姑娘,你當真能治?」他出聲了,「妳看起來怕不到十八歲,懂得什麼醫理?」
「我是唐門的人。」她回他一個甜甜的笑,「可醫不可醫,總得把過脈再說。」她這才不動聲色的把手從雲濤那兒抽回,剛要搭上羅霜鋒的手,卻被他一擋。
「且慢。」
唐藥停了手,平心靜氣的看著他。
「小姑娘,要把我的脈,得讓我先把把你的脈。」羅霜鋒笑著,眼中卻無歡意。「老人家的怪癖,你不見怪吧?」
唐藥坦然伸出手。羅霜鋒將手搭在她的脈上,暗暗考察她的內力。
他擰緊眉,凝神半晌才道:「可苦了你了。氣脈虛浮無力,不是練武的料,妳又橫練輕功,內力更形紛亂。血行不足,六脈有虧,妳這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病症,若不是藥石得宜,妳哪能活到這麼大?」
「原來羅老師父懂醫理。」唐藥笑了笑,「當年我娘受了驚恐,懷胎六個月便生下我。人人都說養不活,但我娘是唐門的藥奴,粗通藥理,含辛茹苦打好我的身骨基礎……」她順口說出娘親的配方與用藥,「娘親過世後,我就是唐門的藥奴了,調養這破爛身體還不成問題。」她眼中淨是慧黠之色,「連我這種身子骨都能自己醫了,您可放心讓我把脈?」
羅霜鋒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伸出手,「說不定這掌傷當真還有救。這可麻煩你了,唐姑娘。」瞥見雲濤滿臉關心的湊近,「嘖,你瞪著眼睛看幹嘛?出去出去,我跟唐姑娘還有話聊,別在一旁發怔!」
雲濤還想爭辯,卻讓大師兄應致遠拖了出去。
看他憂急的在外面走來走去,嚴肅的應致遠不禁笑了起來。「急什麼?師父不會對唐姑娘如何的。」
「我不是急這個。」雲濤發愁的搔首,「妹子很怕羞的,我不在她身邊不行……」
應致遠微微詫異。那姑娘臉上雖然有疤,可氣度雍容,談吐不凡無畏,哪裡怕羞了?
師父既然留下她,自然是要問她些事情。這傻師弟空有一腔熱血,也難怪師父要擔心了。
「這兒來吧。我還要問你,是不是你拆了大娘的店?大老遠就聽到大娘發脾氣的聲音……」
「我只是打斷幾根欄桿啦……」
被師兄趕來修欄桿,一旁的老五忙得很開心,雲濤卻心神恍惚,幾次差點打著了自己的手。
妹子沒事吧?他心裡掛慮不已,偏偏老五慢條斯理的打磨欄桿,只差沒拿出刀斧往欄桿上雕花。
「老五,你想對我的欄桿做啥?」薛大娘瞪大眼,戒慎恐懼的問。上回讓他來修茅房,卻把茅房雕得像大廟似的,門上還懸著「聽雨軒」三個大字,讓客倌笑了好幾個月。
「停停停!我這欄桿好得很,用不著雕花繡草。你當我這裡是哪兒?白雲觀哪?」趕緊把他趕遠一點,矛頭轉向雲濤,「喲,傻大個兒,你帶來的那位小姑娘呢?」
雲濤愁容滿面,「她在我師父那兒。大娘,她姓唐名藥,日後還請您多多照顧。」
「呿~~在你師父那兒,你幹嘛一副失神樣兒?」薛大娘奇怪的看他一眼,仔細一想,她恍然大悟,「雲小子,你不會是愛上了人家小姑娘吧?嗯,那小姑娘不錯,乾乾淨淨,看起來聰明,又是個大夫,生計都不消愁了。」
雲濤臉紅得像薛大娘身上那件石榴裙,「大大大大娘,您……您說這是什麼話……她就像我妹子一樣,我、我、我哪敢有非分之想……」
「沒非分之想,你結巴個什麼勁兒?」薛大娘狡黠的看著他越發漲紅的臉。
雲濤手中鐵錘一落,撿了三次才撿起來,還險些砸了老五的腳。「大大大大娘……如、如果沒有別的事兒……師父等我們回去呢……」
「當然有,」好不容易有逗樂子的機會,薛大娘哪肯放過,「屋頂上的瓦有些鬆動,你們來得正好,上去幫我看看吧。」
老五一聽便要上去瞧,雲濤趕忙一把拉住他。若真讓這癡木匠上去,不到天黑是不用回家了。「大娘,師父等我們回去呢。這幾天天氣好,不會下雨的,改明兒個我們再來!」拖著老五,足不點地的逃走了。
薛大娘嗤的一笑,她開客棧大半輩子,閱人無數,哪看不出這小子的小心眼兒?更何況,他還是她把屎把尿拉拔大的。
只是,那位唐姑娘可不是簡單人物。她搖了搖頭,這傻大個兒註定要吃虧的。不過,男人不吃虧,難道還要女人吃虧不成?她笑了笑,扯開嗓門,「廚房的!送桌酒席到羅老師父家,我請客!」
逃回家後,赫然看見唐藥、師父和謝天、謝地坐在大廳一起喝茶。
看他跑得一臉汗,唐藥笑著招呼,「龍大哥,天還熱著,你這樣奔馬似的跑,快來喝個茶,平平氣吧。」渾忘了那是自己的杯子,送了過去。
幾個師兄弟心思都純,不覺有什麼不對勁,可羅霜鋒卻看在眼裡。
雲濤也不推辭,嘓嘓兩聲就喝乾了。「謝了,妹子。師父,您能起來啦?」眉開眼笑的。
羅霜鋒微微一笑。」雲濤,唐姑娘大老遠趕來,又勞神了半天,先帶她去休息休息。對了,唐姑娘,你還沒見過我這位小徒吧?」他指指老五,「這是我第五個弟子。當年從破廟撿了來,連名字都沒有,卻硬是不跟我姓,偏偏要姓虎。姓虎就姓虎吧,自己又挑了個名字叫老五。武功馬馬虎虎,就是喜歡敲敲打打的做木工,吵是吵了些,還請海涵。」
唐藥衝著那眉清目秀的老五笑了笑。
老五好奇的打量她,「大娘說,二哥愛上了你,可有這回事?」
「老五!」一時幾個師兄一起吼他,聲音大得屋瓦震動。
「我又沒胡說!」老五老大不服氣,「大娘明明說——」
謝天、謝地一左一右把他架起,「對不住,對不住,唐姑娘,有失管教,有失管教……」趕緊把他拖出去,一路教訓著,「就算有這回事,你也不能說呀!若是惹得唐姑娘羞惱,害二哥娶不到老婆,我看你有幾層皮可以剝……」
羅霜鋒臉頰抽搐了一下,「對不住,唐姑娘,有失管教、有失管教。」
雲濤更羞得恨不能鑽地洞,扭捏了半天,聲音像蚊子嗡嗡叫,「師父……妹子也累了,我帶她回房休息吧。」
離開大廳,兩個人並肩默默的走著,雲濤只覺得有滿腔的話,卻提不起勇氣說。好不容易到了客房,他怔怔的望著唐藥,幾經掙扎,「妹子……」
「龍大哥,我明白。」她一笑,臉頰透著微微的紅,「你別放在心上。不過是誤會……我不會掛意的。」
誤會?雲濤只覺得心頭的熱火被冰水澆熄了。靜默了半晌,才道:「是呀,妹子,是師父他們誤會了……」
兩個人默默相對,縱有千言萬語,卻苦於不知如何表達。
「你們師兄弟和氣得像一家人。」唐藥從愁緒裡掙脫,不想讓尷尬繼續蔓延,遂轉了個話題,「你們都是羅大俠收養的?」
雲濤吐出一口氣,有些惆悵,卻也覺得鬆快些。」是呀,我們都是孤兒。大師兄是師父故人之子,全家慘遭滅門時,被師父救了回來。我就沒什麼好說了,至於老三、老四被收養時,一個才滿周歲,另一個才出生不久呢。老五是最晚來的,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被扔在破廟裡發高燒,讓師父撿了回來……」
他講著師兄弟的趣事,眼中閃閃發光。
或許,因為讓羅大俠這樣的好人收養,所以羅門劍不像個門派,反而像是一個家。
然而,我的家在哪兒?唐藥心裡突然湧上一陣酸楚。
「……妹子,我師父的傷……可還……可還能醫嗎?」他低聲憂懼的問。
「能。」她從沉溺的情緒裡回神,「今日我把過脈,開了藥單,明天便開始施以銀針。羅大俠胸襟令人感佩,善武者往往囿於武,若他硬要我讓他恢復功力,那是什麼都不用說了,但他也只求保命,對於失去的內力僅淡然處之。」她溫柔的看著雲濤,「他這條命是為你們留著的,因為知道你們會難過,他才願意忍痛以待……」
「我知道……」他眼眶紅了,「師父就是這樣,總把我們擺在前頭。」
「羅大俠為什麼會挨了烈火玄冰掌?」她好生奇怪,羅門劍雖在武林頗有聲望,可隱匿湖南已久,不問世事,照理說不應該和玄火教有所衝突才是。
「這我也不知道。」雲濤聳了聳肩,「他們突然就殺了進來,本來我們幾個師兄弟也就夠應付了,哪知道其中一名醜臉漢子突然一掌發赤、一掌慘白的衝了過來,我不識得厲害,就要跟他硬拚……」說到這裡,他又難過起來,「師父代我挨了這一掌。我一時衝動,便殺了那醜臉漢子……」
玄火教的人為了什麼而來?唐藥心裡起了疑問。尚未離開唐門之前,各大門派偶爾有人中了這烈火玄冰掌,治倒是不怎麼難治,只是一年內不得動真氣。
只怪羅大俠中掌的時刻不合時,那時唐門正亂著,所有拜見一概謝絕……
見她若有所思,怕她勞了神,雲濤體貼的說:「妹子,妳大病初癒,還是早點歇著,不要太勞神吧。可想吃些什麼?」
她搖了搖頭,便進房歇息。可笑的是,沒有雲濤在身邊打鼾,她居然又睜眼到天明。
一大清早,唐藥就讓敲敲打打的聲音給驚醒了。她朦朧渴睡的推窗一看,老五正在院裡鋸木頭,看起來像是在做花棚。
回到床上,她迷迷糊糊的躺著,快睡著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和裊裊濃煙,讓她跳了起來。
再推窗一看,只瞧見老五揮了揮手,皺皺鼻子,繼續釘他的花棚。
雲濤的大嗓門傳了過來,「老四,你想死啊?!一大早燒什麼竹子?」
「這可是偉大的發明呢!」謝地的嗓門不亞於雲濤,「我正在研究爆竹的功用,你少在那兒妨礙我。」
「對呀,別理他了,二哥,我剛學了猴拳,咱們來練練……」謝天熱切的說著,挾帶掌風襲去。
遠遠傳來雲濤的怒喝,「死小子,你偷襲!今天不剝了你的猴皮,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別鬧了。」應致遠沉穩的聲音穿插其間,「你們這般吵,師父和唐姑娘還睡不睡?快過來用早膳,讓師父和唐姑娘多睡些時候……」
重新躺上床的唐藥擁著被子,微微笑了。這種熱鬧溫馨的感覺……真好!或許,留在這裡,也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她可以時時見到雲濤——只要能常常見到他,當他的妹子……也就可以了。
她沉沉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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