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書 命書卷陸 之十八

按理說,凝結金丹,踏上長生第一步,慣例該吟首道詩。琴娘只覺得心被掏空,一個字都吟不出來。

泰,小往大來,吉亨。

雖然不合規矩,但她喜歡仙家給她的「道詩」。

「…把他留給我。」她嘶啞的說。「他能成就元嬰,我也能。」她試著平復呼吸,「我會比他還行。」

準人瑞知道,這個「他」,是指天卷道君。琴娘將他記得最深,最後才將他的回憶捨棄。


其實她早就準備好要坑天卷道君了。有個大乘期家長已經答應她完成一件事,而這位大能以連環坑、坑死人不償命並且禁止喊救命聞名。

但是,算了。琴娘想親手坑,這點小心願怎麼能不滿足呢?

人總是需要點向上的動機。

「好。留給妳。」

琴娘踉蹌了一下,她的靈魂千創百孔,已經疲憊太甚,受得太夠了。準人瑞火速切換掌握身體,離開演武台。

在千萬人眼前晉升凝丹,這等事態足以震古鑠今。誰人晉升不閉關重重禁制?哪怕只是築基也是如此,修仙路艱險無比,每個大境界都得嚴陣以待,受不得一絲半點的干擾。

沒有人在心神震盪的情況下凝丹,更沒有人在眾目睽睽下凝丹。

但這也沒有什麼鳥用。再怎麼震古鑠今,也不抵羅琴娘是個污穢的娼妓…這個勁爆的事實。

是的,強大的修士往往雙修者眾多,當中愛恨情仇錯綜複雜。但那是「情難自盡」,是「情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恨海情天」…等等風花雪月。

可絕對不是賤籍的娼妓能比擬的。

連放浪形骸的合歡邪修魔修都比娼妓高不知道到哪去了…好歹人家是修士,賤籍的娼妓就是玩物,連爐鼎都比不上…爐鼎最少得家世清白。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賤籍不能修煉,但是賤籍總是乖乖待在底層不出來蹦達現眼。

步入演道殿,竊竊私語如此清晰喧譁。所有人避之不及,好像她身帶什麼致命病毒。

說生氣吧,也不是。

這感覺,像是她八十五歲時寫愛情小說,有讀者在網路嘲笑。什麼毫無新意全是套路這早聽疲了沒什麼。說她一隻腳踏入棺材還寫了個天仙似的男主角就是為了意淫。

真不是生氣,而是…悶。心臟有條筋彆扭了,疼是不怎麼疼,就是血液不通暢,悶,鬱悶。

一個禮拜她都沒能好好吃飯,最後那本小說就成了愛情類的最後絕響。

身敗名裂是如此快速。她的心情除了鬱悶,更多的是不爽。

她回頭看向她的學生,原本只是想囑咐兩句,讓他們找家長來接…

可是準人瑞踏前一步,他們齊齊往後倒退。眼神裡滿滿的指責和厭惡。

最後一批學生,六個孩子。

那條彆扭的筋斷裂了。

「呵呵呵呵…」她不想笑,琴娘卻掌握了聲音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想哭,可是琴娘哭了。臉頰蜿蜒著悲痛的淚,血淚。

比起來,琴娘比準人瑞更疼愛學生。她將對學生的溫柔,也捨了。

捨了捨了,什麼都捨了。捨盡了就好了。捨盡了就不會受傷。

「膽小鬼。」準人瑞語氣溫柔的說,「廢物膽小鬼。別人能夠一次次情傷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受了這麼點挫折就連心房的大門都拆了砌牆。」

琴娘沒有說話。她的魂魄滿是創傷的蜷縮成一團。

「可我也是。我也是,廢物膽小鬼。」準人瑞一步步的走出演道殿,走出西陽城。「因為這樣才能活下去,活得有尊嚴,活得舒服。那我樂意當個廢物膽小鬼。」

將所有人,驅除於心房之外。我願如臨深淵,我願如履薄冰。

我願,心房內舉世空寂,唯有深淵映月。

琴娘止住了血淚,魂魄的傷痕緩慢的癒合。雖然真的很慢,到底還是會癒合。
後來,在沒有人知道的情形下,準人瑞悄悄的回了一次西陽城。那個差點腰斬的金丹真人還在養傷,被羅琴娘嚇得魂不附體,掄了兩次牆就毫無保留的全招了。

劉愁魂意外發現天卷道君偷畫了張琴娘的小像,夜深人靜時總是對著黯然神傷。於是她傷心了,跟差點腰斬兄珠淚暗彈,差點腰斬兄拍胸脯會給琴娘好看。

準人瑞絕對讓女主角非常好看。

於是向來信奉打人不打臉的準人瑞,破例給劉愁魂小姐二十幾個耳光,牙都抽掉了幾顆,讓她真的很「好看」。

最後還將新領悟完整的淵月劍法用在她身上,脊椎斷裂躺個二三十年就會好了。別客氣不用謝了。

至於貴師姐會不會趁機崛起落井下石,坦白說,不在本人思考範圍內。

準人瑞因此被男主角們追殺了幾千里,有幾次真的險死還生。

值不值得呢?

很難說。她倒是被黑貓罵得狗血淋頭。

但是,起碼這樣她會比較爽。琴娘也同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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