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淘井引發的大案,司法署大查大整了幾次,裝回去的文件拉滿了五六馬車。蒼露帶著女史監察,共同封箱蓋印,一面暗暗搖頭。
這些妃嬪實在太嫩也太自信了…簡單說就是太無腦。這種買官賣爵,貪贓枉法的事情,怎麼就這麼擺在書房…真以為後宮是最安全的地方麼?
果然是個年輕的國家呀。雖然司法署更年輕,但銳氣正盛,又被君王暗地裡關照過,這些鐵證想挖出來…你們還是先節哀比較快。
但是讓這些提心弔膽大半年的妃嬪摸不著頭緒的是,這案就這麼懸著,連洗衣服掃地的白髮宮女都問遍了,眾妃當然沒落下過,有些負責筆錄的警察還被潑過茶水,辱罵也是家常便飯。
卻什麼事情都沒有。
沒一個人被抓,沒一個人被關。頂多隔個月女史來按冊點明戶口,當然再也沒人逃亡失蹤了。倒是蒼露因為細故被君王破口大罵,罵她「多管閒事」,被罰去議事廳替宰相抄寫文書,罰俸半年。向來冷冰冰的君主脾氣卻意外的好起來,跟諸妃的關係好了不少,甚至會在金北妃那兒留宿。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原本沸騰警惕的貴族們又沈寂下來暗自盤算,表面上平靜無事,卻因為金北妃「受寵」,後宮開始拉幫結派,各自獻媚,私底下暗潮洶湧。
但蒼露卻越來越納悶了。
有些時候,她會懷疑阿兀那可能有精神疾病,性格差異過分巨大。之前在她面前是多麼可怕,王霸之氣沖天,但在宰相面前,她的面前,還真是徹底的…不同。
難得的不往外跑,他老老實實的待了大半年,每日議事,但病公子卻如臨大敵,跟君王講話起碼距離三尺之遠,而且絕不跟他單獨相處。
別人看他流連後宮,似乎樂不思蜀,甚至還有朝臣勸諫他要保重身體。他回到寢宮就會不斷抱怨,「我會不知道要保重身體?妳也瞧瞧那些女人恨不得把我吃了!我不如出去打仗,倒還能保持體重!」
甚至還有心情跟蒼露開玩笑,接過藥湯的時候,瞅著蒼露哀嘆,「可憐這些補藥都沒能用在妳身上…」
蒼露讓他鬧得臉紅,「…陛下還是多保重身體的好。」
皺眉喝掉那碗苦澀的藥湯,阿兀那睇了一眼,「坦白說,我不知道自己的水準。蒼露,妳說說,我算行還是不行?」
這問她合適嗎?
「…陛下當然是厲害的。」
「我看也不見得。」阿兀那抓住她的袖子,「跟妳一起的時候妳也沒多開心。不過不管妳開不開心,既然是我得用的人,當然就不能有什麼隱瞞禁忌…」他接下來的話說得平常,卻讓蒼露差點跳起來,「可惜鐘翟抵死不從,我又不愛強暴任何人。」
她的臉孔漸漸從紅轉到發青。難怪病公子看到君王像是看到鬼一樣。
「陛下!」她厲聲,「這話絕對不能傳出去!宰相為國劬勞若此,再有這等流言…更不該有這種、這種…不當的想法!再說他是堂堂公爵貴子…」
「我沒有嫌棄他啊。」阿兀那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也很犧牲欸。不是想把他留在身邊,真正的相信他,我又怎麼會去違背自己的本性?」
…你這個觀念也扭曲到非常不可思議的地步了吧?!
「陛下,你不用拿自己的身體打賞,我跟宰相也會誓死效忠你的!」蒼露雙手緊緊握拳,「我們不是你後宮那些獻媚的妃嬪,我們是你的臣下,你的死士!」
阿兀那看了她一會兒,露出一個純真如孩童的笑容。「現在我可以相信,你們都是我的死士了。」
直到很久以後,蒼露才漸漸了解,阿兀那最大和唯一的樂趣就是整得宰相和她雞飛狗跳,什麼手段都不在乎。
跟宰相求愛,只不過是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樁。
後來她和病公子共事久了,鐘翟語重心長的提點她,賊船易上,但只有成了骨灰才能下船。
她不得不承認,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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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挖坑至此,或有接續的一天,姑且標注暫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