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叫做「KILLER」的肥料戰隊,改名為「雪山飛狐」之後,突然一鳴驚人,打敗了頗有人氣的業餘戰隊,上周的周冠軍「IDC」,整個轟動了武林驚動萬教了。
當然也不乏酸民在那兒酸,「還不都是靠望日?其他人一樣垃圾…」之類的。
但「雪山飛狐」全體緘默,連望日也不改漠然的態度…事實上她根本沒看那些評論…只對這個新隊名有很大的不滿。
她對文青風很過敏,所以頂著這個隊名格外的不舒服。
「為什麼是這名字啊?」她對雨弓發脾氣。
「比賽前晚我在看金庸的雪山飛狐。」雨弓連眼皮都不抬,正在專注的看賽事重播。
…果然是叔叔級的古老興趣。閱讀上個世紀的武俠小說當娛樂。
結果其他隊友毫無異議,對這個講話簡潔到極點,從來不罵人,卻用更讓人難過的睥睨而輕蔑的態度精神傷害,簡直是獨裁暴君的隊長異常馴服和崇拜。
…這些人是怎樣?天生的M嗎?
但相處久了,她也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在涅盤狂殺選擇輔助或坦簡直是自虐的行為…單挑就沒有優勢了,萬一被圍毆只能閉目就死。她發現,會選擇輔助或坦的人,通常個性比較溫和,通常都是陪著朋友一起玩的,有點任勞任怨的老好人。
最少春花秋月和啦啦啦是這樣。戰隊沒團練的時候就被公會拖走…大概也只有推副本才想起這兩個工具人。
但好歹這兩個男生還有好勝心,一堆朋友。但連公會都沒有的開心心為什麼會在這兒,就顯得很謎。
很內向羞怯的女孩子。在涅盤狂殺這個男女比例異常懸殊的鬼地方,這麼一個阿普沙拉斯應該是色中餓鬼們眼中的肥肉。放下身段…不,只要多點笑容,就可以吸引大批的騎士團,隨便她呼風喚雨,眾多貢品都能收到手軟。
但開心心幾乎不出修羅殿,沒有團練的時候就在專屬的戰隊休息室擦擦洗洗、縫縫補補。偶爾排排練習戰,賺一點微薄的積分貨幣,幾乎都拿去買布料和針線,是個生產技能練得很高的裁縫師。
每次進入戰隊休息室,望日都會滿臉黑線加冷汗。完全粉紅可愛風,好像誤入哪家夢幻少女的閨房。
但除了這些做興趣的佈置外,她親手縫製的戰袍,卻不是給自己穿的。偶爾外出,也是春花秋月和啦啦啦陪著,可也不見他們穿她親手縫製的戰袍。
「開心心不是我們哪個的女朋友啊。」有回啦啦啦很率直的說,「她有男朋友呢!就是我們前任的隊長啊!」
「…跳槽那兩個之一?」望日破天荒的詢問。
啦啦啦神經很大條的點頭,「她男朋友是殺爽爽。很厲害呢,第七十還是第七十三…」
「七十八啦。」春花秋月沒好氣,「高手又怎麼啦,排名會比女朋友重要嗎?把人家女孩子拉來玩,結果不聞不問。開心心是補師、補師欸!天天被殺歪,他只會罵開心心…只有需要補血的時候才想到,切~」
「吼,人家的家務事你管那麼多!?」啦啦啦緊張的四下張望,「開心心聽到會很難過的…你馬好了,噓噓噓…」
「噓我幹嘛啦。」春花秋月更不爽,「該噓的根本就是…」
「…所以你們接送她?」慣來沈默的望日問了。
啦啦啦和春花秋月對視一眼,「…同戰隊的隊友啊。」啦啦啦搔了搔頭,「怎麼說?她本來就不愛打來打去,但是殺爽爽和不解釋一起跳了,她卻留下來。也幸好這樣,不然連補師都跑了,這個戰隊…想找人補都補不上。」
春花秋月依舊不爽,「人家女孩子這麼有義氣,我們怎麼可以沒義氣呢?」
…這麼內向羞怯的女孩子,居然還知道「義氣」。
看著完全不適合在涅盤狂殺的開心心,望日心底有種惆悵的感慨。感同身受吧。和以前的她,多麼相像啊…
冷不防的,她對開心心說,「夠了吧。既然不聞不問,何必替他當工具人?連跳戰隊都沒帶上妳。」
開心心嚇了一大跳,針戳到自己的手,滲出嫣紅。望日完全忘了這只是個全息網遊,緊張的握著她的手看,「要緊嗎?」
「不、不要緊。」開心心真正的被嚇到了。比起冷淡、威勢甚重的雨弓隊長,她其實更敬畏崇拜同為女生的望日。
那麼堅強勇敢、自由,冷眼橫目面對所有的不公平。
就算一點點也好,跟她有一點點像就好。
只是…沒辦法。她就是…這麼軟弱。
「…也、也不算什麼工具人。」開心心羞澀的笑,微微有些苦味,「只有這樣,他才會有…高興的笑容。」
望日默然,再開口時有種冷漠的疲倦,「但他關心過妳是笑是淚嗎?」
一室寂靜,良久良久。
她…大約不會再開口了吧。望日想。而且我也管得太多了。
在望日想轉身離開時,開心心幽幽的說,「…他說,就算在遊戲裡,也要給他一點空間。他說,我的實力跟不上,所以不帶我走。他還說…我們隊沒救了,趕緊離開那群…」
開心心拭去眼角的一滴淚,聲音變得很小,「但是我覺得,我們隊很好。大家對我…都很好。我…我是笨,老是把人補死。但是啦啦和秋月,從來沒有怪過我,還一直教我怎麼作…知道我很怕死,要出門都是他們陪著。」
「我不想離開這裡。我會努力的。」破破碎碎的說完,她掩著臉哭起來。
傻女孩。溫柔善良的…傻女孩。
遞了手帕給開心心,望日默默的離開了戰隊休息室,行行復行行,直到殿後荷湖。
果不其然,雨弓在湖心亭飲酒沈思。
「雨弓,那個叫什麼殺爽爽的,在哪個戰隊?我們會碰到嗎?」她冷漠的語調卻沁出濃重殺氣。
「要連續拿三週週冠軍才碰得到喔。」雨弓撐著頰看她,「他們積分很高。聽說,已經有企業隊他們感興趣,若是這次業餘賽奪冠…大概會被整隊簽下來吧。」
「我不允許。」望日冷淡的說,「雨弓,不管你要怎麼訓練我,再怎麼艱苦我都會熬過去…」她的雙眼竄出怒火,「但我一定要把他們全隊都殺爛,特別是那個傢伙,讓他被殺得非常爽!」
雨弓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發笑,「哼哼哼。望日小朋友的正義感意外的強烈呢…」
望日猛然的把手拍在石桌上,讓酒壺和杯子為之一跳。「不要偏離主題!而且我不想再重複辯解我已成年的事實!」
「孩子,這是團隊賽,個人技巧的高超只是基本功而已。」雨弓撐著臉頰,「不過呢,妳有服從上位的頑固原則,作為上位者,自然要回報妳的忠誠。只是妳要有心理準備,面對那支隊伍時,那個軟弱的阿普沙拉斯,會變成不穩定的炸彈,很可能因為她而導致戰敗。這樣,妳還想拼嗎?」
…當個隊長就上位者啦?鬼才對你有忠誠!
但她已經快氣爆了自己的肺,懶得與他偏離主題的鬥嘴皮。「雨弓,你不了解女人。女人不是只有一種面貌,更不是只有軟弱的那一種!」
她忿忿的離開,披風張揚的飛舞起來,轉身的片刻,看得到額頭的梵文刺青鮮豔得幾乎像要滴出血。
憤怒得像是一團火,非常美麗狂亂的火。
那傢伙的隊伍好像叫做「天國」吧?該怎麼設計戰術呢?被烈焰吞沒,失火的天國,感覺就很有看頭。
他很熱切的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