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她還是回到修羅殿,在一個月的浪遊之後。
名次早就滑出五十名外,但她再次上場卻把名次越打越低,都出百名了,勝率簡直到了歷史新低。
但她卻不怎麼在意。
她會回來打競技,心境已經大不相同。當初只是很實際的為了積分貨幣和發洩憤怒,但就如雨弓所說,她的憤怒早晚會燃燒殆盡。
浪遊這麼一個月,她看過了無數奇山異水,和不同國度的人交手廝殺。或許吧,她就是個man女。戰鬥時那種專注的冷靜亢奮還是最讓人難以忘懷的,勝負反而變成很次要的事情…
不管輸贏,她最喜歡的卻是事後的思考,然後精進…不管是武器還是武術上的體悟。
結果,她僥倖轉職成刺客,倚賴的還是粗暴的大劍師技能,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刺客。而且殺些無聊的小雜魚真的很沒意思,真正的挑戰還是人才濟濟的修羅殿。
改變打法,修改武器,都需要大量的實驗,代價就是越來越低的勝率。但她不在乎。
她沒辦法阻止自己拿起武器,沸騰著血液戰鬥下去。
那,就這樣吧。盡情的享受。為了自己,只為了自己。
她知道別人都說她不行了…誰理他們。她已經為某個「別人」虛度了兩年多的光陰,白癡才會為了那些無聊的「別人」浪費那怕是一秒的時間。
現在她覺得很愉快,也不再待在修羅殿從早到晚。
這是個非常擬真的全息網遊,睡夢中的第二人生。她想活得精彩,像是永遠夏天的修羅道,有太多值得去的地方,太多值得做的事情。
自由,或許很沈重,甚至必須背負孤獨的重擔。但自由也非常甜美,甜美的難以言喻。
就像夏天微醺的風,不受任何束縛的任意奔馳。以為雨弓會寫信來囉囉唆唆,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跟她討論優缺和應對。
其實密語就好了不是嗎?為什麼要飛鴿傳書…還要浪費寫信的時間。但雨弓只密過她一次,就像是密語功能徹底故障了,除了寫信來關心她的競技表現,其他都不言不語。
她不懂這個人。
說朋友不像朋友,說師父不像師父。就是個比較熟悉的…陌生人。
偶爾碰到會把她徹底激怒的陌生人。
但也許…善意的陌生人比較好吧?看著雨弓寫來的信,她想。在上線就要繃緊精神,應付所有打打殺殺的生涯裡,有個熟悉的人是絕對不會對妳捅刀的,光這事實就讓人覺得溫暖了。
所以她不會去密雨弓,僅僅回信。有時候想到了,會隨信寄上一瓶酒給他。
覺得酒很苦澀,雖然她的酒量還可以,但現實還是虛擬都不喜歡。可雨弓很愛喝酒。
不管怎麼說,雨弓都相當程度的指導了她。望日不喜歡欠人恩情,就當束脩吧。反正他也沒推辭。
***
花了好幾個月,一天只打幾場的望日,又重新登上第一頁,甚至突飛猛進的進了前十。
說穿了不值什麼,只是她終於打造出適合刺客的武器,並且適應了刺客的攻擊技巧…在健身房揮灑的汗水也不是白瞎的,積蓄夠了,就爆發出該有的能量,如此而已。
只是對於她的對手來說,實在是夠驚悚夠束手無策的了。
以前的望日很暴力,飛鏢短斧只是輔助,真正麻煩的是把人砸爛的重兵器…但這還是有應對的方法,畢竟重兵器攻速慢,技巧夠好是能躲掉的,不然把物理防禦撐高也能撐過她一波的爆發。
這就是一波流的缺點,容易後繼無力。
但現在的她卻自我封印的不再使用會爆炸的重兵器,改用精神操控的無數匕首,將刺客的如鬼似魅演繹到極致,常常刷刷兩次就中了無數攻擊,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再講究秒殺,而是改走凌遲路線,防不勝防。
就算一時逃過了她綿密凌厲的攻擊,但撕裂傷卻不是金創藥能夠阻止的,往往流血致死,慘獲一敗。
原本對應她最有把握的高防高血量的坦系,對她這樣善於閃避和運用陰影的刺客,也往往會被她磨死,再也沒有優勢。
望日不知道的是,以前雨弓只是付費遠端讀取修羅殿的影片,才寫信指點她,現在卻會雜在人群中,親眼看她臨敵對陣。
驚人的進步。真的是,非常有天賦的小孩子。記得當初見到她時,什麼都不懂,滿腔怨忿,卻會發爛好心的小女孩。只是心不在焉的指點她一點點,她卻一步步的往前走,成蛹、蛻變。
真是徹底改變他對女人的看法啊這小女孩。
歡喜嗎?或許是吧。是他最初發現了這個小孩子的潛力,看著她磨去璞玉中的渣滓,煥發出真正的光芒。
就像是,發現一顆無名星的天文學家,那種無上的喜悅吧。
但又有一點擔憂,隱隱的。掩不住的光芒,她能力拒名利的誘惑到什麼時候?人都是會改變的,很容易迷失。萬一…
真不希望看到他所發現的星星,必然的殞落。
往事撲了上來,讓他薄酒紅的瞳孔黯淡如死。
該怎麼做?該如何做?不要讓她走上自己走過的荊棘之途呢?
混在人群中離開,他沒有去跟望日打招呼。
想了很久,他決定什麼都不做。跌跤要趁早,小望日的年紀應該還不大吧?早早跌跤,早早學乖。
誰也沒有立場去為別人決定未來。
更何況,他們也不熟。他也只是個,遠遠觀星的人,不該去干擾星星的軌道。
但是,破天荒的,望日遲疑的密了他。很困擾似的徵詢他的意見。
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一直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的雨弓難得的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