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她的傷全好了。儀式重啟還需要半個月左右,她一時之間非常清閒。以為她會到處亂跑,畢竟白曇是個最鬧騰的孩子。沒想到她就是這樣乖乖的窩在廣大的北山宮殿,東遊西晃的採著庭園裡可用的藥草或野菜。
不然就是帶卷書走到哪順眼了,就坐下來看。有時整日待在寒竹林也沒做啥,就是晒晒太陽順便晒晒藥材。
谷炫還比較平靜,畢竟認識那麼久了,他也知道白曇鬧騰的背後不過是害怕寂寞,一但克服了這個致命缺點,她本來就是能靜下來的人。對於谷熾來說,卻非常希罕而且不可思議。
「我以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回吃晚飯的時候,谷熾突然開口。
白曇看了他一眼,「難移又不是絕不可移。」
「…妳真的是白曇嗎?」
她詫異的看著谷熾,「我以為我跟你不熟欸。」
「我也想不熟,以前妳真是令人討厭。谷炫讓妳帶得極壞,管都管不動。」谷熾冷下臉來。
「你跟我師傅串供?」白曇笑了起來,「說得一模一樣。」
他們倆真是壞孩子…無疑的。到處打架鬧事,偷蒙拐騙,勾搭好看的少年少女,惹哭很多人。人見人憎、狗聞狗嫌。直到狐王又大病了一場,谷熾又因為邊境問題受了重傷,谷炫才結束這種荒唐的日子,回去扛起半邊天。白曇沒了惡作劇的夥伴,又被頭疼的師傅塞去瀛島學道,立志修仙,才讓這段精彩又紛亂的少年時光徹底結束。
之後他們沒說什麼,吃完了飯,谷熾自去入定用功,白曇走出來賞月,許多往事依舊歷歷在目。破碎的夢想像是篩過竹葉的月影,嘩啦啦落了滿地。
我,還是白曇嗎?她默默的問自己。
六千年糊裡糊塗卻囂張火烈的過去,記憶裡只有鮮亮的幾筆。反而是灰暗痛苦的凡間六十載,到現在還是揪疼揪疼的,心有餘悸。
或許就是勾起往事,她睡得很糟糕,惡夢連連。等被搖醒的時候,牙關很酸,可能是咬牙切齒的忍住驚叫。
「白曇。」黑暗中,谷熾的聲音非常冷靜,甚至冷漠。
她勉強咽了咽口水,「…嗯。」
「怎?」
「沒事。」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谷熾的呼吸很輕,摸索著抓住她的手,一根根指頭的掰開,她才覺得掌心有點疼。拳頭握得太緊,指甲掐了進去。幸好留得不長,沒見多少血。
湊近她的掌心,谷熾舔著她細小的傷口,想縮手,卻被緊緊抓住。「其實,妳是會臉紅的。」谷熾很細聲的說,「臉紅又強自鎮靜的表情,很誘人。」
死狐狸精!裝得那麼正經,拐起人來真是一點都不含糊!白曇心裡大罵,勉強控制自己的表情,讓臉紅一點一滴的褪掉。
「這樣對嗎?唔?」谷熾用食指托著她的下巴,「用真氣壓下臉紅,這樣對嗎?唔?」
「…我們繞過這些,直奔醫療結果,如何?」白曇冷靜的回答,聲音卻有幾乎察覺不到的顫抖。
「不好。」谷熾輕咬著她的耳垂,「我想看妳的臉能有多紅。」
惱羞成怒的白曇用力推了谷熾一把,讓他跌到床下,傷害了谷熾的自尊。這是個小小的導火線,卻造成了一場大戰。大打出手,白曇還動了傢伙──抽出龍皮鞭打了谷熾好幾下,最後讓谷熾奪了去,雖然沒抽她,卻被拿來綁某個非常兇悍的女人。
如果說第一次是不得不為之,第二次就是狂風暴雨,徹底的行動派。
事後白曇很納悶為什麼會打起來,明明他們都是很理智的人。但谷熾板著臉幫她解開龍皮鞭時,臉上有可疑紅暈…她恍然。他們都用怒氣掩飾尷尬和不好意思,深怕被拒絕,看不起。
她仔細反省,覺得自己的確如此,覺得又好笑又好氣。活這麼大把年紀,居然還會這麼生澀幼稚。
揉了揉被捆麻的手,她去取了傷藥,「抱歉…我幫你上個藥好嗎?」
衣服穿到一半的谷熾,又默默的脫了單衣,幾道顯眼的鞭痕。其實不要管也很快就好了…但帶有真氣的鞭傷總是會留點痕跡。小心的推開藥,白曇輕聲說,「我太暴躁了,真的很抱歉。」
谷熾沒講話,只是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
「你的身體比我好看。」白曇笑著說,「狐族果然都是俊男美女。」
谷熾沒有接話,只是接過她的傷藥,揉著白曇有些紅腫的手腕,淡淡的說,「妳習慣一個人睡?」
「都行。」白曇也淡淡的回答。
「搬去我那兒。」他命令,「早上吃小米粥。」
「好。」她點頭。
「先睡,明天搬。」
「好。」她突然覺得很睏,爬回床上面著牆躺下。谷熾貼著她躺著,將手擱在她的腰上。
「白曇,妳幾時變得這麼乖?」他的聲音很細,很啞。
她輕笑,「反抗花力氣,還浪費傷藥。」
說不定是錯覺,但她似乎聽到背後的冰山殿下笑了一聲。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給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