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從怒氣沖沖的撞進書齋院子的西廂房,喜巧正在吃麵。大過年的,整個廚房鬧騰得快翻過去。她也不敢多麻煩人家,捧了一碗湯麵就回來吃。
但是這個六少爺義憤填膺的對她講起江寧土話,哇啦哇啦,非常慷慨激昂,口沫橫飛…她實在沒辦法將這碗下過料的麵吃下去。
她退後了些,「六爺、松客大人。官話我還懂,你這火星語我真的不懂。我猜猜,老太太和太太不准你出園?」
砰的一聲,文從把拳頭砸在桌子上,湯碗隨之一跳。
她環顧四周,文從後面跟著四個丫環兩個老嬤嬤,六個粗使嫂子。而陳文從已經二十六了。
「松客,你聽我一言。這樣衝進我的寢室不成規矩。」她輕聲的勸,「你還希望我還能同你說話吧?這樣吧,我去你那兒作客守歲,有什麼話,你好好對我說。」
她站了起來,文從才恍然不該這麼失禮,臉色也陰沈下來。他終於明白喜巧為何如此謹慎,從來不跟他獨處。若是惹怒了母親,拉出去賣了,也不過是父親的一頓訓斥。
喜巧施施然的走出去,文從也一聲不響。等到了他住的地方,丫環們迎上來,文從煩躁的揮手,想把她們都趕出去。
這些女人一定有母親的耳目。他光想到就忍受不了。
「大夥兒一起守歲才有趣,過年嘛,開心點。」喜巧淡淡的說。
但實在沒有什麼有趣的,尤其是六爺的臉孔黑得像鍋底。所有的丫環戰戰兢兢的站在一側,沒人敢講話。
「該作什麼作什麼去,我跟閨臣先生說個話兒。」文從勉強忍住氣,「冬竹留著伺候茶水就好。暖閣沒那麼冷,我們去那兒說話。」
一坐定,文從咬牙切齒的低聲,「…老太太和太太咬死不讓我出園,還問到妳的事情…大過年的,我也不好問下去。妳說這算什麼?我又不是姑娘家,把我這麼圈在家裡…」
「你是嫡子嫡孫。」喜巧淡淡的嘆氣,解析給他聽。
其實以前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陳家夫人的溺愛總讓她想到鴉片橫行時,有些母親用鴉片控制兒子的事蹟。雖然只是書裡看到的,也夠讓人毛骨悚然的。
六爺只是壞了一條腿,又不是全身都廢了。但作母親的,卻不忙著找醫生診詳細,而是忙著找媳婦兒,送了一大堆漂亮婢女來…這算什麼事情?不給過去請安,也不讓他走動,一點傷風就小題大作…
等文從告訴她,他大哥主張讓他多走動時,文從的母舅卻奉陳家夫人的命令嚴阻,死活都要把他帶回來京城老宅,他大哥抗了一年,看骨頭接好了,才鬆手讓母舅帶回去老宅躺了一年,這才送回來。
在這個時代,嫡子嫡孫是很金貴的身分。陳夫人幾個孩子都夭折,就剩下從小在祖母身邊長大的文從。希望他永遠平平安安的待在身邊,她不是不能體諒…所以一直不想往黑的地方想。
但看起來,還真的是黑的。
聽她分析完,文從的臉不黑了,倒是白得嚇人。
「…難道我要囚死在這園子?」他揚高了聲音。
「大嗓門管用,我就讓你去雪地嚷三天。可惜不管用。」喜巧淡淡的講,「你們家是當官的大戶人家,『孝順』這個招牌就把你壓得死死的,你可別想不開,鬧個忤逆還是離家出走。再說,你五穀不分,搞不好帳簿長什麼樣兒都不懂,離了這個家,你要怎麼生活?」
「我不是籠子裡的鳥!」他咬得牙關咯咯響,「我還有遠大的抱負…」
「你想作什麼?」喜巧問。
「入閣拜相!」文從脫口而出,卻有點後悔。連園子都出不了,還說什麼閣相?
喜巧卻笑了。「行。就怕你失了銳氣。還能嚷嚷,表示有救。不然怎麼敢指望你當靠山呢?我保你三年能出這園子…但出去又怎麼樣?你這脾氣,EQ太低,我可不希望靠山出門就被皇帝砍了腦袋。說不得也得保你磨上殿堂了。」
這餅畫得很大,但文從滿眼懷疑。這丫頭過了年剛好十五,十五歲還在準備嫁妝呢,懂什麼登閣拜相?但她說得這樣信心十足,又好像還有希望。
「相信我吧。」喜巧喝了一口茶,「先執行A計畫,不成還有B計畫。總共二十六個字母,我就不信成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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