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西的夕陽像是染了血,遍染雲霞,還沒有落下。映得烏紇臉上的血痕閃閃。
但是周憐兒反而收起了嘻笑,臉色凝重到有些猙獰,「…龍行拳法?」她肩膀雪白的肌膚上,烙了一道烏黑的掌印。少林至陽至剛的龍行拳法正是無色天的剋星,內息反制,雖然烏紇的掌並沒有異狀,但是對周憐兒來說,像是灌滿了相剋的毒一樣。
只是那抹烏黑瞬息就消匿了,周憐兒冷笑,「你當我還是當年的周憐兒嗎?!我才不怕少林寺!」她纖纖玉指箕張,飄忽而至,正是她閉關苦心鑽研的飄荷落英指。
尚未挨身,烏紇的手臂又是一條血痕,破碎的衣衫在風裡漂蕩。他卻看也不看傷處,只是一掌龍行不悔還去,竟逼住了神妙無比的飄荷落英指。
只見一道雪白的倩影和健壯的黑衣漢子宛如對舞,滿天洶湧雲霞似海,氣象萬千,掌風交錯,惹得人人衣袂翩翩,內息激盪,激得身在其中的烏紇和周憐兒像是身在狂風之中,袖影獵然。
外人看來只覺得烏紇居然和這位名震江湖的女魔頭戰了個平分秋色,只有麗郭心如油煎。論修為,烏紇遠遠不及周憐兒,論招數精妙,龍行掌法或許剋過周憐兒,眼下卻遠不敵周憐兒苦心孤詣練出來的飄荷落英指。
現下可以打個難分難捨,實在是周憐兒尚未掌握飄荷落英指的奧妙,兼之烏紇仗著強壯過人的體魄,硬碰硬的猛打。只見烏紇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整個像是浴血一般。
他卻越傷越勇,仰首發出雄壯的戰嚎,衣衫早讓飄荷落英指撕個破破爛爛,他索性使勁,暴碎了剩餘殘衫,露出精壯勇猛的胸膛,赤著上身,又是一聲戰嚎。
麗郭面如白紙,她驚呼,「不要!烏紇!你不要~」
雖然她在武藝上一向平常,家學淵博讓她眼界甚廣,她知道龍行拳法有招同歸於盡的招數,以自己內息引爆對方的內息,就叫做「龍嘯九天」。這個悲壯的招數…就是以長嘯開始的。
她急急的奔上前,不禁深恨自己沒學好輕功。不過是幾步路…為什麼這麼悠長?
烏紇卻只瞥了她微微一笑,發了一招「龍行不悔」,轉接著就是「龍嘯九天」,電光石火中,他和周憐兒各自在對方胸口按了一掌。
他被周憐兒這掌打飛出去,撞破了民居的土牆。周憐兒也沒好受到哪去,她退後了兩步,臉孔慘白,內息紊亂衝撞,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口血。
麗郭根本顧不得怕她,只是含著眼淚衝進民居,亂著將烏紇身上的石塊土方撥開,只見他入氣少出氣多,看樣子是要不好了。
「烏紇,烏紇!」她的淚奪眶而出,「你這鳥人!逞什麼能?叫你走你怎麼不走呢?天下多少大夫…又不缺我這一個!」
一摸懷裡,只有一包繡花針。顧不得合不合用,她忙著金針度命,就怕要來不及了。
烏紇疲憊的抬了抬眼皮,心裡有些安慰她不太懂得武。是怎樣…?他烏紇居然會為個女人拼足了命…
他擠出最後一點力氣,抬手虛劃了一招「龍行不悔」。
沒想到麗郭居然瞪著他,眼淚撲簌簌的流下來,「不悔?你還不悔?你怎麼可以不悔?我又不是你的誰,你憑什麼對我悔不悔的?呼吸!你給我呼吸!不准昏倒,不能昏!我們的帳還沒算完呢…還沒有完哪…」
「不用擔心…」周憐兒擦了擦嘴角的血,猙獰的從崩塌的土牆進來,「我馬上送你們一起上路…最少可以死在一塊不是?這就成全你們…」
麗郭轉頭,臉孔鐵青,她轄治暗黑武林已久,有股威嚴不怒自威,「我這兒有病家,你這閒雜人等進來做什麼?給我滾!」
只見她杏眼圓睜,春威內蘊,雖是女子,卻有男人都及不上的氣概…和那個人…那個人…
那個愛了半輩子的男人,是那麼的像。
周憐兒的掌懸在半空中,竟然怔怔的,遲遲沒有落下。
也是這樣的夏末傍晚…她追殺惹惱了她的施聆風。江湖只能有一個「第一美人」,不能有任何女人比她美!就算跟她差不多也不可以…
但是他,他卻擋在施聆風的前面。不過是個書生大夫罷了,卻豎起他斯文的眼眉,「尋我的病家何事?我這是醫館,恩怨門外丟。姑娘,妳也相貌端莊,不似惡徒,何苦拔劍就要殺人?請出吧!」
望著施聆風柔弱的讓他護著,她突然希望…希望…希望讓人追殺的是她,是周憐兒。
為了他這句話,她終生不再用劍。
但是…但是…她滿腔苦意愛慕,得到了什麼?!林郎居然選了那個手下敗將的施聆風,同樣是江湖人,少林寺居然為她出頭…那我呢?誰為我這悲戀孤苦的女子出頭?
該和林郎結為連理的不該是施聆風,而是我。該為她生兒育女的該是我,不該是施聆風。論相貌、論女紅針黹、論詩詞歌賦、論武藝,她哪樣都比施聆風強,就只是…
只是那個時候,受傷的是施聆風,不是我,林郎才因憐生愛,選了她。
根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周憐兒的臉色轉惡,「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妳不該出生,也不該有妳爹!該有的是林郎和我的孩子,我們的孫兒!不該是我漂泊江湖心傷半生…不應該是我!」
麗郭見她發愣了一會兒,又轉瘋狂,心知此劫難度。她忿忿的抱緊昏迷的烏紇,決計不讓這瘋女人看清。
「不該是妳又該是誰?」反正豁出去了,「我祖母武藝又高,俠名在外,爽朗好相處,又不藏禍心。哪個男人會愛上妳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子?就算再美也只是薄薄那層皮!」
周憐兒暴怒起來,一掌就要劈死這個出言不遜的孽種…只聞腦後風響,她回手一掌,卻又是「龍行拳法」。
「…哪來那麼多的禿驢?!」她暴怒不已,躍出民居外,受傷已經惱恨,又讓麗郭激得差點氣脈逆流,偏偏又有人干擾她殺人…
今日她殺心大起,就要血洗整個村子了。
只見民居外沈默的陳列著整整齊齊的黑衣人,胸口陰繡了個「烏」字。出手邀掌的,正是烏家堡的大管家。
「前輩,鬼醫乃是我烏家堡客人。」大管家平和的看著眼中冒著兇光的周憐兒。
「你們還是可以邀她去作客…」周憐兒嫵媚的一笑,「反正你們很快就在陰曹地府裡見了。」話語未止,她已經穿過一個黑衣人的胸口,那個堡丁連哼都還來不及哼,就已經斷氣。
見自己同伴倒下,烏家堡的堡丁卻一點動搖也無。
「無色天?」大管家皺眉驚訝,旋即鎮靜,「擺陣!」
只見堡丁訓練有素的各安方位,拉開架式。周憐兒冷笑,一入陣內,才驚覺不對。
這陣按五行八卦陣列,堡丁所使皆為「龍行拳法」。雖只會五式,卻進退得宜,攻守兼備,滔滔滾滾,宛如長江大浪,人力莫之能禦。
若是往日周憐兒必定能破,但是她中了烏紇的「龍嘯九天」,內息大傷,反而被這陣法困住,東衝西撞,只見黃沙滾滾,幢幢人影,竟是一陣暈眩。
好厲害的陣法…恐是高人指點,又多日推演而成。她負傷甚重,不欲久戰,竟讓她撞破生門逃逸而去。
大管家止住了陣法,心裡也萬分訝異。這陣原本就是為了剋制無色天而設計的,多年前烏堡主和無色天有嫌隙,他恐無色天尋仇,苦心推演了這套陣法,又得師兄所助,傳了龍行五式。
原以為天衣無縫,居然還是被識破生門逃逸了…看來還需重新推算才是。
他沈吟片刻,吩咐堡丁候命,逕自走進民居。
麗郭正在盡力救治昏迷的烏紇,見到大管家,她不畏也不懼,只是護在烏紇身邊。
「鬼醫大人,煩請到烏家堡作客。」大管家瞥了瞥面如金紙的烏紇,雖然少主留不得…但是從小撫養親愛到大,心下也是一陣難過,「烏堡主情況危急,還望您…」
「我本來就是要去烏家堡的。」麗郭神情淡漠,「待我的病家癒可,這就啟程。」
「少主…不能醫。」他別開眼,不忍看那張熟悉的臉孔。
「就因為他是回紇的皇子?」麗郭笑了一聲,「還是他身有帝骨?抑或是…烏老英雄殺了他的父母?」
大管家急抬頭,眼中寫滿錯愕,「…他…他果然都知道了…」掄起掌就要劈開烏紇的頭顱。
麗郭發出三根繡花針,逼開了大管家的掌,她厲聲,「你敢動手?你若動手,我保證讓你烏家堡的人都橫著出村去!就算拼掉我這條命也在所不辭!」
「鬼醫,妳也是大唐兒女,忍見壓邊大禍而來?」大管家急了,「當初謀殺回紇可汗,實非得已!這是止住戰端最快的法子了!烏將軍一肩扛下所有的罪孽,棄官而走,若不是這回紇皇子還小…他是會自刎謝君恩的!就是回紇可汗被刺身亡,回紇亂了這麼多年,邊關才安靜這麼多年…」
「他是烏紇,是烏老英雄的義子!」麗郭察言觀色,「烏老英雄就算自己死也不會殺自己孩子,是不是?若要殺他,又何必撫養他這麼多年?教他讀書識字,教他上乘武功,四處延師。他們父子很親愛啊…就算你這個要殺他的大管家,烏紇也沒有半句怨言…」
大管家不禁動搖了一下,回思又轉剛硬,「當初我阻止過烏將軍的。這孩子若大了,必成禍害!」
「禍不禍害不是你我定的!就算略知天命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麗郭豎起兩道柳眉,分外的英氣凜然。
大管家不願再談這令他傷痛的事情,「鬼醫,妳又何苦這樣迴護綁架妳的異族?」
「因為這個異族,他拼出命來為我。」麗郭戒備的挾著繡花針,「寶劍贈烈士,紅顏酬知己。我也當拼出我的命來為他!」
「妳不瞭解…他沒有對妳坦白…」大管家頹喪的抹了抹臉,「他和回紇的人密談過了。回紇亂了多年,正要他這個正統皇子回去統一。殺父母的血海深仇…他是我教養出來的,我最清楚…」大管家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他這樣雄才大略,豈是一方馬賊而已?更不要提他面有帝相,未來必是大唐的煞星…」
麗郭垂下眼簾,「大管家,一切都是你的臆測而已。你瞧瞧,他傷成這樣,還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呢…就不能讓我略盡棉薄?讓我吊上他一口氣,我就帶著他隨你回烏家堡。好歹都是父子一場,你忍讓他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說完,竟是默默垂淚。
大管家也心如刀割,忍不住老淚縱橫。雖說當初極力反對烏將軍收養烏紇,但是孩子總是孩子。他當烏將軍的軍師,一生忠心耿耿,誤了婚姻,真是把烏紇當自己孩子看待了。聽鬼醫的話…烏紇像是日子不久了,他忍不住悲痛起來。
無力的擺擺手,大管家走了出去,背影像是蒼老了許多。
※
等大管家走了出去,麗郭低頭看著烏紇,果然他早就醒了。她不禁有些臉紅,不知道他是幾時醒的…
「管家叔叔進來的時候,我就醒了。」他輕描淡寫,運作內息,不禁苦笑。他原本抱著金石俱焚的念頭,不知道是過份勇壯還是怎樣,這樣沈重的內傷居然還留了條命在。
麗郭張目結舌,若有地洞可以鑽,她早就鑽了…想想自己說了那麼多令人臉紅的話…這這這…
「我、我純粹只為『義』,可沒別的想頭…」她連忙撇清,「士為知己者死,你都這麼配合了,我當然也…」
「這下我成了妳的知己啦?也不錯…」他重咳幾聲,吐出黝黑的血塊,心頭又灰了幾分。
見他吐出這樣的血,可見內傷沈重到牽連五臟六腑了。她手頭沒足夠的藥方,連銀針得用繡花針代替,眼下他傷勢沈重不能移動,說真的,她沒半分把握。
「你可別小看我,我可是鬼醫死要錢呢!」麗郭勉強打起精神,「我的醫術也只輸我爹一些些,閻王要人三更死,我偏留他五十壽。你筋骨強壯,底子又好,不會略傷傷就怎樣了。真讓你怎樣了…我,我摘了自己的牌子,這輩子不行醫了!」
她低頭想想他的奮不顧身,心裡一陣酸痛,不禁又哭了起來,「你是怎麼了?就算沒了我這個大夫,有錢哪裡尋不到好大夫去?你要知道,命裡得醫才醫得病。我就替你卜過卦,你爹的病雖險自有貴人,你犯得著這麼拼嗎?還是為了你這身世…你就打算把命送了乾淨?男子漢大丈夫,這麼點小難關都過不去,輕易的拋了性命,算什麼呢…?」
她一行哭一行數落,一面往他身上扎繡花針。
「…為了妳把命拼掉了,倒也值。」烏紇勉強的笑了笑。
「有什麼值呢?」她不敢停手,將眼淚在肩頭狠狠抹去。
「…我以為,這輩子我是不想娶妻了。塞外姑娘憨直,沒趣。中原姑娘扭捏得緊,沒趣。偏偏我遇著了妳…」
他突然開始怕死,若是死了…她的眼淚怕是停不了了,他怕這淚的。「我不說了,妳別哭…咱們是知己,有誰比妳更懂我,又有誰比我更懂妳呢?咱們不用多說話,也懂彼此心思的,莫哭了…我這兒疼…」他顧不得身上密密麻麻的針,指了指心窩。
麗郭一下子停了眼淚,突然著慌起來。可憐她聰明機智,轄治暗黑武林不假辭色,遇到情關和尋常姑娘家沒有兩樣。這路上惱他氣他恨他,實際上也不得不佩服他欣賞他。
獨個兒心思敏捷是很寂寞的…總覺得除了家裡姐妹,天下無人懂得。好不容易遇上了旗鼓相當的對手,不由得起了惺惺之感。
偏又知道了他的身世…又是憐他嘆他。又蒙他捨身相救,終究是自己任性累了他性命…
屢次拿起腳要離開,終究是躊躇不去。她這生…可還走得開?
不由得心思像是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似憂似喜,竟是不知道怎樣的滋味。
「你…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你這鳥人,你這可惡的馬賊!」她咽了咽,眼淚流得更兇,「妳綁我的人就算了,連我的…連我的…都綁走了!你真是可惡,太可惡了!你敢這麼一死了之試試看…我陰曹地府也不饒你的…」
烏紇好半天不言語,「…我怕,妳會後悔呢…如果我告訴妳,我一點點也不想替我的親生父母報仇呢?」這是他放在內心逃避很久的痛苦,只要一想起來,就像是火燙的傷,包著膿血,痛苦不堪。
「我是懦夫?我不忠不孝?居然一點點也不想替我親生父母報仇…」
烏紇虎目含淚,「我知道義父是不得已的…因為我的親娘,是他的妹妹。他再三勸我生父別起戰端,但是我的父親卻只夢想天下皆為回紇牧馬地…這些事情聽起來多麼遙遠,我連父母的長相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義父的長相,義父和我相處的每一天,我都宛如在眼前…要怎樣為了長相也不知道的所謂父母,殺害撫愛我至今的義父?我只想當烏家堡的烏紇,一點也不想當回紇的皇子…」
漢人最重節義,怕是麗郭要瞧他不起了吧…?他別開臉,不想看到麗郭鄙夷的神情。
麗郭卻堅定的將他的臉扳過來,眼神清澄的看著他,「我是瞧不起…如果你殺了你義父的話。殺了你義父就可報父母深仇?那你用什麼報他的養育之恩?殺了你義父,你父母可回生?你父親手下從無枉死冤魂?通通報了起來,要到何日方休?你瞧,我懂你的。但是你還不夠懂我呢…」
她厲聲,「你欠我可多了呢!鳥大爺!咱們是很該算一算,我鬼醫死要錢還沒要不到的帳!你這條命的診金,可是貴得很了!」
讓她這樣兇,烏紇反而笑了起來,滿腔的愁緒,居然煙消霧散。「我欠妳真的欠很多了…我一定…好起來讓妳慢慢算,慢慢算…」
***
歷經千辛萬苦,謝必安終於潛入了荒村。
雖然說人口失蹤不歸他們京城捕快管,但是大嫂都開口了,他又正好北上公幹,也就「順便」查上那麼一查。原本是查山間驛站離奇瘟死之案的,怎知道讓他誤打誤撞的發現了鬼醫的行蹤。
嘖,她們林家的姑娘也真是的。老四麗剛是俠盜神隱就夠嚇人了,沒想到三小姐林麗郭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鬼醫死要錢。實在不敢去探聽林家大姊二姊幹什麼勾當…他怕自己的心臟受不了。
他靠著易容喬裝,一路小心翼翼,終於尋到了鬼醫房裡。一看左右無人,只有床上一個面如金紙昏迷不醒的病人…謝必安記憶過人,記得這也是關外有名的馬賊烏紇。
欸?麗郭姑娘不是讓這人給綁了嗎?怎麼…怎麼這馬賊半死不活的躺著,麗郭姑娘還照看著他?
「麗郭姑娘。」謝必安悄悄的叫她,「且莫出聲,我不是歹人…我是京畿副總捕謝必安。神隱大嫂吩咐我們幫著找妳呢…這是神隱大嫂交給我的信物。」
麗郭凝神看了看他,接過那方碧翠的芭蕉葉,心下一寬,「麗剛呢?」
「我怕這批馬賊不日就要移防了…還沒來得及送訊呢。」謝必安瞧了瞧四周,「麗郭姑娘,我悄悄的帶著妳走,大約還是保得住的。我謝必安的易容術還將就得過,妳跟著我來…」
麗郭卻撲到他身上,「麗剛有沒有給你一些五花散防身?有沒有?有沒有?!還有沒有其他的?有沒有溫玉膏?有的話通通交出來!」
謝必安讓她一嚇,怎麼像是要攔路打劫…「有有有,都有,這是大嫂給我防身的…」他肉痛無比的將那些丸藥掏了出來。
麗郭老實不客氣的都收了下來,「謝爺,真謝了你,改明兒我送你幾斤,這些我眼下有急用。你幫我傳話給麗剛,告訴她往賀蘭山烏家堡尋我。可要快來,不然我們的性命難保了…」
謝必安傻了眼,「麗郭姑娘,妳不跟我走?」
「…我這兒有病家,走不開。」她含含糊糊的,頰上湧起兩朵緋紅,「啊呀,說這麼多做什麼?我不能跟你走的!切記要叫麗剛來尋我,知道嗎?」
「麗郭姑娘!」謝必安急了,這下子他要怎麼跟大嫂交代啊?
「什麼人?!」院子裡聽到房裡有人說話,護衛警覺的衝了過來。
「別多說了,快走呀。」麗郭死活不管的將他往窗子推,「快快快,遲了就走不脫了…」
她趕走了謝必安,整了整衫襟,奮力開了門,橫眉豎眼的罵,「吵什麼吵?!沒見到你們少主才睡下?沒聽過人說夢話嗎?」
這起堡丁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怕起這個小小的姑娘。罵人是針針到肉,還各地方言精通,罵人又不帶髒字眼,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贏,遇到她真的只想抱頭鼠竄。
結果還是讓她在門口連說帶訓的鬧個灰頭土臉,等到巡院時…就算有可疑的人,也早就無影無蹤了。
等把人都趕走了,麗郭心情有點複雜。現在她就算試想走都走不開了…還好凹了一堆藥,大約烏紇還有救…
突然想起麗剛咒她的話:「趕明兒換你嫁個江洋大盜,也弄個先斬後奏,那才好呢!」
哎,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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