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鬢亂 第六章

烏紇輕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氣息悠長,內功底子深厚,奔跑起來一點也不比上等輕功慢。但是無色天宮主的功力更是驚人,緊緊的追在身後,眼見就要不測了…

被顛得滿想吐的麗郭,情急之下突然醒悟,她掐指飛算烏紇的吉凶,「進坎位!」心裡不禁一陣絕望,這個土匪禍頭子,聽得懂坎位在哪,她的名字可以倒過來寫了…


沒想到烏紇居然敏捷無誤的踏坎,正好進入一片竹林陰影下,也就那麼巧,宮主將臉朝東一別,剛好忽略了過去。

…好吧,名字倒著寫就倒著寫,起碼命還在就是了…麗郭又掐算,附在烏紇的耳邊輕輕說,「入乾,退震,進離…」

他們居然靠了麗郭驚人的神算,一點一點的脫離了無色天宮主的追殺範圍。

無色天宮主環顧四周,不禁內心越來越怒。原本近在咫尺,居然只是一轉眼,就消失了他們的蹤跡。

雖然回憶混亂,但是她的神智卻分外清明,她止住身形,發出長嘯,一聲聲運滿上乘內力的長嘯驚得林鳥紛紛倒地,方圓十里內的蟲蚋無一倖存,烏紇仗著雄厚的內力勉可支撐,卻已經紊亂腳步,若不是搶著抱著麗郭,頭昏腦脹的她險些翻到山溝裡去。

失了神算護身,無色天宮主獰笑著衝了過來,眼見他們倆就要命喪…

「周憐兒,且慢!」眼前直冒金星的麗郭情急之下,喊了出來。她受了無色天宮主這記音攻,已經損了內息,忍不住吐了口血。

烏紇見她咳血,雙眼反赤,就要衝上前拼命,麗郭緊緊的揪住他,不住擺手。

無色天宮主卻愣在原地。她的名字天下只有兩個人知道,原為無色天宮主的師父讓她殺了,奪了宮主之位,另一個…另一個就是…

「妳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厲聲問,逼近了幾步。

麗郭大咳幾聲,去了淤血,內息順暢多了,她冷靜下來,「果然是周憐兒前輩。我姓林,乃是林意玄的孫女…」

「施聆風那賤人的逆種?」周憐兒眼中出現熾熱的恨意,像是恨不得將麗郭碎屍萬段。

麗郭輕嘆一口氣,「前輩與家祖父祖母的恩怨,晚輩不敢多言。只是人亡債散,家祖父過世已久…」

「什麼?!」周憐兒面色蒼白若紙,「妳胡說!林郎哪有如此命促?他…他…他還沒告訴我…告訴我…」這個一代女魔頭,聞影喪膽的無色天宮主,居然渾身簌簌發抖,搖搖欲墜。

「家祖父的確有言告知前輩。」麗郭趁隙從懷中取出一張絹紙,「晚輩尋覓前輩已久,奈何探子回報已然氣絕身亡。家祖父臨終時對前輩念念不忘,交代晚輩定要尋到前輩,以了家祖父一生之憾…」

麗郭咳著,顫著手想要遞給周憐兒,卻一個不小心,讓絹紙脫手而出,輕飄飄的往山溝裡飄去。

周憐兒讓情孽糾纏了半生,之所以閉關二十年,就為了苦思如何破解龍行拳法。當年少林不語掌門為林家出頭,將她殺得重傷而敗,又破例收了施聆風為少林俗家弟子,傳了這套拳法。

數十年來,她每每往林家尋隙,總是慘敗在龍行拳法之下。好不容易閉關有成…卻驚聞她情孽所繫的那個男人已死,死前對她念念不忘…

她飛撲入山溝,追逐那翩翩如蝶的絹紙。

「…那是妳寫給我的藥方吧?」三言兩語讓周憐兒自己跳崖,烏紇已經看到傻眼了。

「偏你看得仔細!」麗郭拍他的頭,「逃啊!此刻不逃,等她發現再追上來殺嗎?!」

烏紇讓麗郭驚出一身冷汗,扛著她沒命的往前逃,麗郭掐指飛算了半天,不禁疑惑,「奇怪,只有坤位是生門…陷空鬼角乃吉?陷空怎麼會吉呢…?哇呀~」

猛往坤位飛逃的烏紇腳底一空,居然乒乒乓乓的摔進一個地洞裡。雖然有烏紇當肉墊,麗郭還是在額頭上跌出兩個包。她抱著腦袋暗暗發火,抬頭看著密實的長草。

這洞原本是地上的一個大坑,周圍的草長長了,積了落葉,又疊上長草,居然和周圍無異。

周憐兒撈到了那張絹紙,發現是張行血活肌的藥單,氣得幾乎發狂,一路追了過來。她輕功絕佳,堪堪可以草上飛,居然從這大坑上飛掠而過,沒有發現那兩個人在坑底跌成一堆。

屏息聽得周憐兒憤怒的嘯聲去得遠了,麗郭無力的揉著自己額角。好樣的…剛好對稱的跌了兩個包,說是鬼角也有幾分像…

原來陷空鬼角乃吉,是這樣的「吉」法!

烏紇齜牙咧嘴的坐直,額上也是兩個腫包的鬼角。「妳知道這裡有個坑…?」知道也不通知一下,太沒有義氣了!

「若是知道,我會讓自己跌出兩隻角嗎?」麗郭沒好氣的指著自己額頭。

她無力的癱靠在烏紇身上,已經沒力氣去想什麼男女之防了,差點就沒命了,還防什麼防!

「妳怎麼知道她是無色天宮主?」烏紇讓她那張絹紙驚嚇到,已經不相信她有這麼神機妙算了。

「我當然不知道啊。」麗郭大剌剌的回答,「但是無色天最高職位不是宮主嗎?人呢,都是愛人捧的。妳把個小宮女捧成宮主,她當然樂不可支,高興起來就疏於防範啦。只是我沒想到運氣這麼好,一下子就中了頭彩…」她呻吟了一聲。

「…該不會連她的名字…」烏紇開始毛骨悚然,「她的名字也是賭出來的吧…?」

「正解。」麗郭有氣無力的對他翹了翹大拇指,「整個無色天我只知道一個人的閨名。在我出生前,據說她還年年在我爺爺奶奶大婚那天來鬧事。你想想,來人家鬧事幾十年,誰會不知道她的名字啊…只是我沒想到她會是無色天宮主罷了。」

烏紇長歎一聲,自命機智聰明的他有些挫敗。要說這般買空賣空,無中生有的全褂子好戲,面對這個膽大包天的鬼醫,他也只能甘拜下風。

「…妳這麼神機妙算,居然也算不到自己劫數。」烏紇喃喃著。

「我要算得到,會被你綁來綁去的?」麗郭瞪了他一眼,「你當算卜有那麼神?就算再厲害,也算不到自己吉凶。這玩意兒是百分之百造福人群的,自己可是半點好處也沒有…」

「但是剛剛…」烏紇張目結舌,剛剛她不是掐算出吉位,讓他們死裡逃生嗎?

「剛剛我是算你的吉凶!」麗郭懶洋洋的靠在他身上,「你忘了?當初替你父親卜算的時候,也問了你的八字…」麗郭心裡突然湧起疑惑,論理,烏紇若是孤兒,八字不可能這麼準的…原本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

除非…烏老英雄認識鳥人的父母。

「你真是孤兒?」麗郭眼裡寫滿不相信。

烏紇沈默了一會兒,含糊的回答,「我是義父從狼口裡救下來的嬰兒,當然是孤兒。」

這話語閃爍,鬼才信呢。「最好是啦…如果是,你們烏家堡的人怎麼會按著自己家裡少主殺?那個什麼管家的,面貌清正,乃是忠心耿耿,大義之相,總不會因為你身有帝骨就…」麗郭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閉上。

「妳胡說!」烏紇氣急敗壞的握著她的肩膀猛搖,「我不是!我才沒有什麼帝骨,我是烏家堡的烏紇!我只是馬賊,我只想當馬賊!我不是什麼回紇的…」

被搖得頭昏眼花的麗郭叫了起來,「鳥大爺!你饒了我吧~我骨頭都讓你搖散了~」她吼著給他一拳,「你是回紇的…皇子?」

「不是!」烏紇握緊了拳,將臉倔強的一別,「絕對不是!我是孤兒,是我義爹的孩子!」

…完蛋了,居然讓她猜中了!她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冰雪聰明啊…麗郭抱住腦袋,頹喪的說不出話來。

「我跟你沒有關係喔,一點點都沒有…」麗郭趕緊撇清。

心情正壞的烏紇冷笑一聲,「沒關係是吧?那好,烏某告辭了。」作勢要走。

「喂喂喂,你等等!」麗郭拽住他的袖子,「你要把我撇下?萬一那個周憐兒來的話…」她不就死定了?!可憐她除了一點小巧功夫和醫毒,可是半點撇步也沒有的!

「烏某跟妳沒關係不是嗎?」烏紇很跩的鼻孔朝天。

「喂喂,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麗郭氣急敗壞的討恩情。

「鬼醫大人,可不是?但您不也要了診金?」他哼哼冷笑,「烏某從今以後就不會再您面前出現了…」

這個該死的鳥人!麗郭恨不得咬他兩口…看他皮粗肉厚,像是咬得下去的樣子嗎?還是下兩把毒實在…可憐她身邊一點材料也沒有,費盡苦心合的奪香散又浪費去救了這個忘恩負義的鳥人…

「我還沒跟你算把我當狗練起來的帳呢!」麗郭氣得握緊拳頭,「你這鳥人~」

「鬼醫大人,妳若打得過我,也可以如法炮製。」烏紇笑得不懷好意。

「欺負弱質女流算什麼英雄好漢啊?!」麗郭揮舞著拳頭,「你把我綁了來,就得平平安安的把我送回去!」

「我是馬賊,」烏紇笑得很壞,「不是英雄好漢…要我保妳平安,倒也是可以的…」

「哦?」麗郭遲疑的看著他。

「妳隨我回烏家堡,治好了我義父,我保證一定平安送妳回濟南。」烏紇拍胸脯擔保。

麗郭怔怔的看著他,氣得當場把血給噴出來。喂!到底懂不懂「恩」字怎麼寫啊?江湖人不是最重義薄雲天?她這樣一個嬌弱姑娘冒著被砍的危險,死拖活拽的將他拖上馬車逃亡,還不收一毛診金替他療毒欸!

你瞧瞧,瞧瞧這個該死的鳥人是怎麼對待她的?!

「你這鳥人!」她終於怒吼出來。

烏紇清了清耳朵,「不要?看來鬼醫大人不需要烏某三腳貓功夫的護衛了…那烏某這就告辭…」

「等等,你等等!」麗郭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她心裡盤算,若是自己回濟南…先別管自己分不分得清東南西北,身無分銀,一個孤身女子在這混亂世道,還不知道能不能捱到麗剛尋來。

更不要提那催命閻羅似的周憐兒,想必定在濟南必經之路上堵她,搞個不好,她還沒見到麗剛,就成了路邊無名荒塚了。

呿,且先依了他。賀蘭山還遠著哩,她就不相信遇不到城鎮,尋不著暗黑武林的幫派。只要一接上頭,就會有大隊人馬前來保護,最少也能捱到麗剛來救…

「去就去。」麗郭滿臉犧牲,「醫者父母心,真的讓令尊這樣捱病,我身為醫家,也是不忍得。」

最好是醫者父母心啦!烏紇覷著她。若不是周憐兒嚇破了她的膽,她又怎麼肯乖乖跟著來?恐怕是跟到城鎮可以送訊,這就說聲再見,一股眼兒溜了。

再來就是各顯神通了。

烏紇心裡冷笑幾聲,「如此甚好,烏某倒是替義父謝過鬼醫大人了。」

這傢伙答應的這麼順,反而讓麗郭有些不安。但是舉目無親…除了跟他走,現在又是能怎麼辦?

總得讓她手頭有些防人的材料才能離了這煞星!

兩個聰明絕頂的男女,各懷鬼胎的嘿嘿直笑,心裡各是一番算計。

***

等離了那荒山,他們終於到了一個極小的村落,詢問之下,麗郭不禁氣餒。她匆忙間趕車趕錯方向,朝著賀蘭山倒是近了,濟南已經在千山萬水之外。

這村落連大夫都沒有,連馬也沒幾匹,都是耕田瘦到見骨,年紀搞不好比她還大的老馬。破破落落的一個小藥館,什麼藥都不齊,倒是民間尋常草藥一串串的吊在門口曬乾,還兼賣庄稼種子哩。

烏紇還有點碎銀,到底搞了兩匹瘦馬,她這倒楣的醫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看著七零八落的藥材,連醫人都沒把握,還下毒哩。

萬般無奈,她合了幾味非常尋常的迷藥和毒藥,怕是毒毒老鼠還見效,真遇到武林高手…只好給他們當點心吧。

「…鋪裡有沒有銀針?」她有氣無力的問。

藥舖老闆滿眼茫然,「銀針?什麼銀針?若是姑娘家用的繡花針,鐵匠那兒是有賣的…」

麗郭垂下肩膀,無力的擺擺手,逕自往鐵匠鋪子去了。等鐵匠把大大小小的針拿出來…她無語問蒼天。

要不就是尋常繡花針,長些的自然有,但是是務農人家縫麻布袋用的,粗得跟筷子一樣。你不會要她拿著這種「銀針」戳病家吧…?

她這才發現,自己過去過太好了。一落難,簡直就沒了手腳。

而且,這荒村這麼窮,還指望有佔山的大王哩!別說土匪了,連毛賊也沒一隻,真真家不閉戶、路不拾遺了。

非常乾扁的挑了把繡花針,一摸懷裡,她身無分文,正尷尬著,還是烏紇過來幫她結了帳。

…當真一文錢逼死好漢啊!

鐵匠拿了一方碎銀倒是傻眼了,他不敢相信的咬了咬銀子,長這麼大了,連銅錢也見不到幾串,何況是這麼大一錠銀子!鐵匠喜得連聲喊坐,又呼娘子倒茶。

奔了半日,兩個人也著實渴了,也就老實不客氣的坐下來。

只見鐵匠妻帶了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子,提了壺茶過來,麗郭細細察度孩子的模樣,又摸了摸他的肚子。「…這孩子肚裡有蟲,怎麼放著不醫治呢?」

鐵匠夫妻互望了一眼,不禁大驚,「姑娘會醫?咱們就這個孩子…從小就這樣兒,大夫也不知道看過多少了…只是您知道,我們這窮地方,哪有什麼好大夫?鄰近幾個村的大夫都見過了,就是不見效…」說著說著,鐵匠妻子就哭了起來。

…就是尋常蛔蟲,居然放到這個樣子!麗郭不禁觸動了心腸,皺緊了眉,「這又是什麼難醫的?」

她心裡忖度了會兒,「村裡藥館也是有的,雷丸三錢,使君子三錢,五碗水熬成一碗,就可以把蟲打下來了。只是他這病根久了,這樣猛打,怕孩兒受不住。我開個藥方,你到醫館抓藥去。以後別赤著腳亂跑了…草鞋總是有的,別讓細蟲子鑽腳。」

開完方子她也不甚掛懷,喝完了茶就跟著烏紇告辭。

「倒沒想到鬼醫也有把好心腸。」靜靜看著的烏紇笑了笑。

「舉手之勞而已,礙到什麼?不過寫幾個字兒。」麗郭不太自然的回了嘴,就走回荒村唯一的宿店了。

原本想歇一夜就走,沒想到第二天,天不亮就讓激動的鐵匠給敲開了門。

「呀?我藥方有誤?」麗郭瞬間清醒了,緊張起來。

「不是不是…」鐵匠慌著跪下磕頭,「大仙、仙子!孩兒瀉了一夜,蟲都打下來了!這些天可憐他都飲食不進啊…今早嚷了餓,吃了兩大碗粥了!我們楊家一脈單傳,就這麼點根苗,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仙子救命啊~」街坊鄰居都湧了上來,紛紛帶著孩子磕頭,「咱們家的孩子也煩您看看…救命啊,救命啊…」

麗郭直了眼,不過是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方子罷了…隨便他們哪個林家的藥務生都開得出來,何況是任何一個大夫?

但是這窮鄉僻壤,連個尋常大夫都沒有了。

她望著這些樸實村民,眼眶有些泛紅,心裡卻犯難了。

「各位街坊請起。」她斯文的福了福,「小女子略通醫術而已,若只是打蟲,跟鐵匠老哥拿藥方就是了。若是其他病症…實話說了吧,我們惹了個難惹的對手,若是在此久留,恐怕對諸位不利…所以非趕緊啟程不可…」

若是周憐兒尋來,這荒村恐怕也毀了。

村人面面相覷,「仙子,你們可是從山裡那個驛站過來的?」

麗郭和烏紇驚訝的對看一眼,「…正是。」

鐵匠低了頭,「啊呀,誰不好惹,去惹到劍仙呢?官爺們就是惹到劍仙,這才死得乾乾淨淨的呢…不過不怕,咱們都有繪影拜她老人家,她是庇護我們的。」

麗郭詢問了會兒,這才明白,那個驛站怎麼會荒棄了。原來當年心有不甘的周憐兒選了那座荒山閉關,偏偏官府在那兒開了驛站,日夜吵嚷,惹惱了她,乾脆毒死了大半。

默默的看著這群善良的窮苦人家,還天真的相信,只要誠心祭拜,劍仙就不會邪祟他們了。

她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你們…你們需要的不是祭拜劍仙,而是一個真的能治病的大夫啊!

「…這樣吧,我只看一個早上。」麗郭下定決心。

烏紇很不贊同的,「麗郭姑娘!」

「一個早上而已。」麗郭悲憫的看看這群面黃肌瘦的孩子,「趁我幫人看病的時候,問問村裡會讀書寫字的人,有沒有願意到濟南學醫的?我薦他到濟南林氏醫館。這村,也是該有個大夫了。」

烏紇嘆了口氣,不再反對。

這真的是很險的一著…他們在這村裡滯留一天,已經是情非得已的了。周憐兒大約會花上一整天搜山,等搜不出結果,必定下山來…第一個目標必定是這個最近的荒村。

麗郭的慈心…真真會害死她的。

這個心口不一的姑娘,真是令人莫可奈何呀。

瞥了眼焦心的烏紇,麗郭嘆息,「你想些什麼,我都知道…但是…我娘說過,只要盡力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世間可以少個不平人,就可以將這點慈傳下去…我終究只是我娘的女兒罷了。」

麗郭說對了。她的一念之慈和幾張薦書,讓這個小小的荒村多了一批醫術精湛的大夫。這幾個大夫學成之後,幾乎都回了荒村附近行醫救人,日後,這個不產藥材的小村,儼然成了中原最大的集散地,醫館群集,甚至有獨特的師徒傳承。

日後顯赫一時的藥王門,更由這個荒村發跡。

偶至荒村的麗郭和烏紇,甚至被繪影下來,開了個藥王祠,香火居然非常鼎盛,日後藥王門甚至遙奉她為祖師爺,而這一切,只是一念之慈,和一場即將來臨的惡鬥。

荒村村民記憶深刻的那一天,原本只看一個早上的麗郭姑娘,卻一直醫治到日影偏西。

讓夕陽將影子拉得很長的黃土路,出現了一抹飄然的雪白倩影。

累了一天的麗郭,抹去臉上的汗,因為催命的香氣抬了頭。她心裡有淡淡的後悔,和大勢已去的寧定。

「鳥大爺,我大約去不了賀蘭山了…」她語氣平靜而絕望,環顧無辜而且半點武藝都不會的病家,她實在不想牽累這麼多人,「你走吧。」

村民已經騷動起來,「是劍仙!劍仙瘟娘娘來了~」戶戶哆嗦著擺出香案和楊柳枝。

「我不走。」烏紇滿眼不在乎,「妳還得跟我去賀蘭山當壓寨夫人哩。」

啊?麗郭直了眼,為什麼…為什麼會從「大夫」變成「壓寨夫人」?

趁她發愣的時候,烏紇走上前,擋住了周憐兒的去路。

「沒想到…媚香和攝心術對你沒用啊?」周憐兒豔紅的唇露出狐媚的妖笑。

「我的師父很多…二師父怕我讓壞女人拐了。」烏紇聳了聳肩。

「好厲害的師父…」她靈動的狐眼流轉,「不知道有沒有好厲害的徒兒…」

話未停歇,她已經疾攻過來,烏紇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道血痕。

這一天的惡鬥,銘記在許多人的心底。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給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