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臺令II 之十五

但花嫣沒有追問…誰沒一點祕密?她只要求能說話的時候,讓紫陌見見她。

「陽氣對妳…」靈君皺眉了。

「我知道。」她在心裡嘆了口氣,「但不讓傻瓜紫陌看一眼,他大概連睡都睡不沈。」

「…你們沒有血緣。」

「只憑血緣束縛的,才是真的嗎?」花嫣疲憊的閉上眼,「我不這麼認為。」


有時候會覺得麻煩,有時候會覺得生氣,很多時候是好笑和無奈。但他的情感和信賴是這樣乾淨,笑和眼淚都是透明的。

她的情感,卻很複雜。

花嫣覺得,她正在見證一個大宗師的成長歷程,是種令人心悸又欣喜的興奮。就像是看到一株仙種在凡間昂然的破土,一呼一吸,掙扎著舒展嬌嫩的芽葉,尚未開花就芳香撲鼻。

既不想用鐵絲彎折他的方向,也不想用琉璃罩隔絕他的風雨。只是想適度的灌溉,讓土地肥沃點,在風雨將折的時候才插上枝條,扶他一把。

她能做的也就這些。

仙種還需要她這個花匠,她也很想看看仙種開花以後是什麼模樣。就算花很醜、果實很貧瘠,她也沒關係。她就是想看到最後。

就是這種「看到最後」的心願,強過於「求死」的絕望,所以紫陌能把她喚回來。

「妳理解的很透。」靈君輕聲說,「好吧,若妳身體好些,我會讓他進來。但只能一次。」

十天後,花嫣終於能開口了,靈君也照約定,讓紫陌進來,退到陰影。

「花嫣!」紫陌衝到床前,看著一點血色也沒有的她,眼淚直直的掉下來。

「…帥哥,撐住。」她嘶啞的低聲,將手遞給紫陌。

很痛。被紫陌握住的手,痛得不得了。像是空手插入油鍋中…沒想到陽氣這樣犀利…這身體,真的半為鬼了。

退到陰影的靈君動了動,不贊成的皺眉。

不要緊。她在心底對靈君說。還可以。

「物主?」她詢問,盡量控制住疼痛的發顫。

「呃?啊…就是歸虛,已經交給主祭大人了。」他盯著花嫣看,「妳氣色怎麼這麼差?需要什麼丹藥…」

他小心的內觀花嫣,卻聽她悶哼一聲,他也隨著臉色大變。

花嫣的氣海消失、氣脈寸斷,修補不能了。經脈也毀了大半,只剩下很少的部份。更糟糕的是,體內生機微弱,連抵擋他的神識都辦不到。

「別哭。」花嫣低低的說,「這麼大人了,還哭。有命在就很好了…」

紫陌咬緊牙關,臉頰鼓起忿恨。

他在自責,很嚴苛的自責。花嫣想。她修為盡毀,魂力卻經過死亡的焠鍊更強韌。更能體會別人的心情。

「笨蛋小白。」她嘶啞的柔聲,「我不在,可別亂潑禍水。」

紫陌狠狠地點頭,低頭看到被他握過的手,居然出現了黑印。他大驚的放鬆手,發現他碰過的地方,就出現瘀青。

靈君還是開口了,「花嫣還經受不起陽氣,會灼傷。」

「靈君,別這樣。」花嫣疲憊的微笑,「紫陌,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心痛自責的不知道怎麼辦的紫陌,渾渾噩噩的靠近花嫣,她卻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妳會痛吧?」

「還行。」花嫣的聲音有絲幾不可聞的顫抖,「紫陌,謝謝你把我叫回來。」

「廢話!」他哭了。

「我會好的,只是需要時間。你想想看我這樣的凡人能用什麼武器好了。」

「我會打最好的武器給妳用!」他也抱緊花嫣,泣不成聲。

「不要大驚小怪。巫門不同道門,要保持開放的心態。」她的聲音開始軟弱。

「好、好的…」

「可能有段時間不能見你…」花嫣輕嘆,「乖一點,不要亂炸人家的爐子。」

「我偏炸!妳快好起來…嗚…」

靈君咳嗽了一聲,紫陌瞪了他一眼,依依不捨的起身,心痛的看到讓他碰到的地方,出現大大小小的瘀青。

「會好的。」花嫣擺了擺手,「去吧,別太氣人。」

紫陌憂鬱的看她,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背影非常蕭索。

「妳若不管他,一年兩年,他也就忘了,所謂成長。」靈君不太贊成的看著她。

「…我想看到最後。」花嫣淡淡的說,瘀青漸漸轉深、冒水泡,然後呈現焦痕。她的臉孔也因此斑駁的不忍卒睹。

「妳又何必用魂力控制傷勢…又有多少魂力可以使用?」靈君忍不住責備她。

花嫣淡淡的笑,「…我和他,都算是孤兒。」

所以她體會的很深,從紫陌的不捨看到自己的不捨。若是哭可以把公子和常五叔哭回來,她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這麼幹。

自己的願望永無可能,為什麼不為他成就?原本他就是花嫣發現的仙種奇花。

而且他哭得那麼慘,拉著裙裾說什麼都不放。哭得她心都疼了。

更何況,她想拉著公子的袍裾哭,說什麼都不放…都沒有機會。

「妳和她,真像。」靈君慢慢的開口,「都這麼喜歡人,這樣的喜歡。這麼有情,卻也是最無情的…」

「她?」花嫣疑惑。

靈君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溫柔的替她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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