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舊日記只到這裡…或者說可以辨識的部份只到這裡。
剩下的部份好像原子筆的墨跡被抽乾一樣,只能勉強看到一些比較重的筆畫,但無法辨識文字。
我困惑的翻了翻,一張照片掉下來,我弟立刻尖叫起來。
「拜託。」我撿起來看了看,「只是一張普通照片,一點靈異成份都沒有。」
「姐快丟掉啦!妳還居然有膽子看!」這膽小鬼居然摀著臉發抖。
我怎麼會跟這個膽小如鼠的男人是同個娘胎生的。
照片裡頭真的沒什麼,就是一個女人坐在一家pub的階梯拍照。長得很一般,黑眼圈很深,穿著露出內衣帶子的細肩帶上衣,褲腳有點寬的長褲,穿著一雙中國強的球鞋。
我認得那雙鞋是因為有出過復刻版。不知道是仿的還是正品。
她在笑,但是神情有點憂鬱。唯一的亮點就是她頭髮長而柔順,甚至蜿蜒在階梯上,這麼久的照片還是覺得可以拍美髮廣告。
的確是有點久…照片後面寫了「2000.1.1」。距今已經十四年了。
如果這本舊日記不是從牆上起出來的,看起來就是個惡作劇,甚至我不會看完整部日記。怎麼看都像是偽造的。
這棟起碼有四十年歷史的老公寓,原本屬於我的奶奶。她在民國86年過世了,由我爸繼承。當中有十幾年出租出去,直到今年,我哥要結婚,爸爸把這房子給他了。
沒有任何靈異點,我奶奶甚至不是在這裡過世,歷任房客也都還健康快樂的活著--起碼沒在這屋子出事。
哥哥只是打算翻修浴室和廚房,卻沒有想到拆毀了浴室和廚房間的牆壁,會掉出一本還有鎖的老日記,嚇壞了偶爾來看工地的弟弟。
最不能明白的就是這一點。這堵牆從建造起來就是這個樣子,師父也認為從來沒有重砌過,敲下來的磚頭的確是老磚頭。
這本日記到底是怎麼放進去的?
師父給我看了殘餘的磚牆,還有個角跟日記完全契合。磚頭自動縮到適合的尺度…如果有人能這樣天衣無縫的加工,師父很想認識他一下。
「…沒有骨頭頭髮之類的嗎?」
「小姐,妳開玩笑嗎?」師父很不悅。
我有點失望。
其實我是個徹底的麻瓜,任何靈異都跟我無緣…明明我超喜歡不可思議的故事,特別是鬼片。但是,什麼都不曾發生。
大概是越得不到越想要吧,我做過很多嘗試,也閱讀很多關於靈界之類的書。被知道我一定會被老媽殺掉…我還參加過觀落陰。
結果旁邊的人非常進入狀況,紛紛表示和陰間居民交談或看到陰間…
我睡著了。
因為過程很枯燥無聊。(轉頭)
退而求其次,我試過催眠。經驗很糟。我被大怒的催眠師趕出去了。
每次夜遊或探險,我都是負責扶腿軟哭叫的朋友。除了黑暗和空氣,什麼都沒有,連雞皮疙瘩都不起一點。
結果,最接近不可思議的舊日記,就一整個看起來像加工過惡作劇,連根頭髮都沒有,太不專業了。
看起來好像有那麼回事,事實上卻是個大雜燴。我猜那個叫做「崔」的作家,看過克勞利(Alesister Crowley)或利末(Eliphas Levi)的作品,或者是同時代自稱靈媒的作品,最少也看過相關敘述或資料。
二十世紀初,可是靈科學大放異彩的時代。
她的許多敘述也符合世紀初靈媒的氛圍和想像:深邃廣大的靈宇宙、守護天使(例如克勞斯守護天使Aiwass)、靈界通訊等等。
其實台灣也有類似的訪談喔,大抵也不出這個範圍。
虛虛實實的,於創作很有趣,但對我而言非常失望。
工程照樣進行,最後也將這老公寓裝潢得煥然一新。但是我哥哥說什麼都不肯住進來,硬要跟我換鴿子籠似的小套房。
我們家的男人真的很弱。哦,當然不是說我爸。
是沒差啦,下樓三百步就是捷運站,上學很方便。老公寓雖然沒有電梯,但是也就四樓,爬起來還OK。剛裝潢好也很舒適。
他們趕在鬼月之前結婚。我唯一的抱怨就是這個,時間超趕,逼我得快速打包搬家。農曆七月有什麼好趕的?這個月和其他月份有什麼不同,我真不知道。
我那個弱爆了的弟弟,連幫我搬家都不肯。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再幫他打蟑螂。
至於那本舊日記,被我放在客廳的一個小櫃上,小小的展示起來。雖然是個加工的惡作劇,但的確有其不可思議的成份。窗簾布似的陳舊表皮,和壞掉的鎖,與有些泛黃的崔的照片擺在一起,有種回到上個世紀的美感。和我偏愛的世紀初風格,非常協調。
總覺得能有很多想像…雖然我可能永遠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