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心之一 殺手的情人節

貼文前說明,這篇《雙心》和2006年出版的《雙心》是不同的文章,1998年的《雙心》可以當作是2006年《雙心》的雛型和前作。請當作是不同的故事來看:3

by joujou


她的臉上泛著桃紅,持著劍,神情恍惚而愉快的刺中拿著手槍的阻撓者,疾風一般掠過密密麻麻的包圍網。當她像隻蒼鷹低飛過那群紛亂的幫派份子時,利刃割裂皮膚,血光噴濺的景象,讓她下手更不留情,表情也越發狂野。


那些只會憑匹夫之勇的流氓,遇上了這樣嗜血的行家,也只有任憑宰割的餘地吧?

當他們發現,手槍瞄不準疾去如風,豔麗冷酷的殺手,血肉不足以阻擋鋒利的雙刃劍;紛紛哀嚎著,有違平時不可一世的威風,什麼江湖義氣,什麼兩肋插刀,信誓旦旦要保護的大哥,全拋到九霄雲外,狂湧如潮水,各自逃命去了。

唐時看著不堪一擊,四下奔逃的對手,心裡起了一種蕭索的寂寞感。過了這重門,目標就在眼前了。她卻連一絲歡欣也無,只有陣陣強烈的,沒有饜飽的,渴求激戰的本能,疼痛的重擊失望的感覺。

難道,在這世紀末,已經沒有可以一戰的敵手了?她佇立著,清豔的臉上,凝著暗紅的血漬,眼神空洞而茫然,更增加詭異的淒麗感。

雙刃相交,濺出點點火花。這沒預警的埋伏,讓唐時精神為之一振,來者的勁道沉猛,居然將她的虎口震的微裂。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緩緩流過雪白手腕的鮮血,她笑了。

那樣溫柔的笑容…彷彿見到親蜜的情人一般,她舉起劍,端凝的看著眼前面容凝霜的少年。

她柔聲,「叫我唐時…也留下你的姓名…我才好在殺掉你以後……可以一遍又一遍的重溫現在的交會……」

那少年,冷著超齡的早熟,俊美剛強的線條,隱隱有絲輕蔑,「我沒有名字。」

「呵呵……」唐時眼波流轉,兩頰桃紅更深,「我給你姓…也給你名…我將叫你…西門狼…等你死後…」她劈砍而下,「我會記住你!」

那少年,真如狼般矯健,仗劍和唐時鬥在一起。

髮絲紛亂,唐時每個細胞都清醒過來,和這難得的對手交戰。被稱為狼的少年,揮著比唐時寬長好幾倍的巨劍,帶著虎虎的劍風。

單薄的唐時,恍如全無招架之力,楚楚的在劍影中閃躲著,像一片柔弱的桃花瓣,任由東風播弄般,她也任由西門狼狂風暴雨的攻擊,沒有反抗。

西門狼心裡卻覺得格外訝異。這樣猛烈的攻擊,可以碎裂花崗岩的欄杆,卻連她的一絲衣角都碰不到!這樣棘手的對手…他還沒有碰到過。

一瞬間的疏神…唐時的薄而鋒利,長度不盈三尺的劍,像磁鐵般吸住狼的巨劍,迅雷不及掩耳的削過巨劍,發出火熱的火花,甚至削斷護手,逼近狼的手指!要你的劍呢?還是你的手?你兩樣…都保不住了…

酣戰中的唐時,嬌媚極了,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唐時鋒利的雙刃劍,居然攔腰斷成兩截,斷劍呈拋物線,拋出一線銀光,破窗射進流月的池塘,滿地水晶似的碎玻璃。

狼隱隱有著笑意,單手握著巨劍,另一手,舉著淡藍色,薄的像一片冰,銳利過唐時的,從把手中抽出來的匕首。

「我很高興…今天…我很高興…」唐時微微張著嘴,

醉人的笑著,持著斷劍,猛然衝向狼。

那一瞬間,狼第一次,不想殺死想殺死自己的人…卻也沒有像此時一般,那樣的想看,這個妖異清麗的女人是怎樣徹底的毀在自己手裡。

本能比動作快…在他自己還沒意識前,他以威猛的勁力,刺向飛騰在半空中的唐時…鏗然一聲。

狼的喉頭一涼,僵住。唐時長髮上的飄帶,緩緩的在薄春的夜晚,伸展的。

她靜靜的,像美麗的芭蕾舞者,立在狼的巨劍劍鋒上。伏低柔軟的腰,斷劍抵緊狼的大動脈。他可以棄劍…在棄劍前…唐時會先割開他的喉管。

狼卻覺得輕鬆起來。我不用決定了…不用決定,要不要殺死她…西門狼…在死之前…我終於是有名字了…殺手無須名字…別人只稱呼我:編號六。

真正的,狼也有了微笑。

還來不及反應,唐時柔軟的舌頭,挑逗的舔過狼的唇。淺淺的拉過一條血痕,意外的,唐時越過吃驚的狼,撲向狼身後嚇得站不起來的目標。

那個得意的毀滅弱者的黑道頭目…彼時也恐懼的站不起來…他最後看見的景物是歪斜的…因為唐時將他歪斜的劈成兩半。

撲的一聲,薄而利的匕首,刺進唐時的後腰,一點點的尖端,低頭就可以看的到,發出致命的寒光。

狼看著唐時美麗的背影,緊張的後曲,微微的發著抖,模模糊糊的,想要抱緊她,又想逃離她。

為什麼殺她?

因為她殺死我的事主嗎?

不。我不在乎她殺了我必須稱義父的魔鬼。保護他,不過是自小教育的結果。

狼默默的抽出匕首,看著她的血,噴濺在自己的衣服、手上、臉上。

「妳該殺了我。」

唐時咳了一聲,轉過來看著他,表情是愉悅的,溫愛的,她的斷劍,掉到地上。

「我會的…」她的聲音微弱而堅定,狼卻覺得,讓這樣強,這樣絕然的女人軟弱而痛苦,是一種罪惡。

他將匕首狠狠的插向她的心臟…

明明無力逃走的唐時…居然輕輕的飄了起來…表情忽陰忽晴,揉合著放蕩不羈和清純…奇怪的香味…微微酸甜的花香,隨著風,漸漸濃郁起來…她也順著南風…像天邊的一抹彤霞…飄然而去…

這場酣戰…很有趣。

靜靜飄進潛意識的唐時,像胎兒一樣蜷縮著…過度激戰的疲倦,使她安然的睡去。

狼…你是我的…不要忘了…我會殺死你…有一天…將尖銳的鬥氣…完全的釋放出去。

這樣,另一個靈魂,才能接手掌管軀體。

芳菲將頭抬起來,兩行清淚,像珍珠一樣不停的掉下來。

共同擁有同一個軀體這樣長久的時間…她還是不能明白,為何唐時可以微笑的看著自己的血液,為何會把這樣劇烈的疼痛視為等閒,甚至…將這種感覺,視為一種快感?

劍俠…就是這種樣子嗎?她不明白。

她只知道,要快快將共有的軀體修補好…芳菲將手放在傷口上,讓血管和組織快速的癒合…

但她還是停下來好幾次,因為,癒合的過程,比起受傷要疼痛好幾倍…她嗚嗚的哭起來,隨著淚水,那種奇妙的芳香,更加濃烈了。

芳菲將晚報交給委託人。委託人靜靜的看著頭目的死訊,把晚報火化在靈堂的火盆中。

「謝謝妳,謝小姐。我的女兒,大約可以安息了。」

芳菲看著靈堂上,擔心的看著自己母親的幽魂,「是呀…我想她是該安息了。」

雖然是那樣痛苦屈辱的死去…但是,死去的人,卻不如活著的人怨恨。

妳可以放心離開了…妳的母親…了願了。

那幽魂,流淚親吻過看不見自己的母親,悄悄的離開。

「謝小姐…我知道妳不接受殺人的委託…這次例外…我不知要如何感謝…這是我的所有…請妳接受…」

芳菲從首飾珠寶存摺房契中掃了一眼。

「這是帳單。」委託人沈重的接過信封,裡面是一張註冊通知單。

她愕然的抬頭,芳菲笑笑,樸素的臉上,有著悲憫。

「下學期的學費,就麻煩妳了。」

「芳菲,妳不喜歡殺人。那為何接受委託?」沈睡著的唐時,對著另一顆心發出疑問。

「我接受的,是亡魂的委託…救救我的媽媽…別讓她殺人…我聽到的,是這些。」芳菲回答著。

「……妳無須感覺罪惡,殺人的,是惡鬼唐時,不是妳呀,郡主。」唐時略略諷刺的說著。

「……是我接受委託的…是我的罪……」芳菲凝視著鏡中的倒影,眉間的一點黑氣更深濃了。唐時發出冷笑,沈睡了。

狼定定的看著隔街的女孩,已經很久了。她有著唐時容貌,卻不是唐時。柔弱,善良,喜歡花和動物。弱不禁風的小女子。連他銳利的目光都察覺不出來。

不是唐時?為何…那種莫名的熟悉感…

沒有羈絆的他渴望再見唐時一面。

然後殺死唐時,或讓唐時殺死自己……這樣,這種譟動不安的心情,才會平靜下來吧。

雨,默默的下來了,空氣中,飄著異樣的花香。冬末,屬於殺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