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時候吵吵鬧鬧,沒一天不鬥嘴的。結果琯哥兒一回書院,瓔哥兒馬上蔫了一半。
有弟弟到底好不好,其實他也想了半天。說好嘛,這小子嘴巴利索,常把人氣個半死,就算無意又很下意識的往人痛腳猛踩,在一天就氣他一天,膩死人了。
說不好嘛,考前考後並肩子上,很有一點以前在部隊時跟兄弟同甘共苦的味道,這小子又夠義氣,他考到第三場已經病得虛軟了,簡直是讓琯哥兒硬拖進拖出的。
就是有這弟弟,他原本虛弱的身體被這三場大考磨得只能臥床,就是他成天跑來唧唧聒聒,這養病時光才沒那麼難過。
結果老弟一走,他真的難過起來。
尤其是走的原因這麼荒唐和無奈,真讓他心底憋足了氣。
「御姐兒,妳說。我那娘是在幹什麼呢?琯哥兒沒得罪她吧?得罪的是琯哥兒的親娘啊!人都死幾十年了…她煩不煩啊?什麼破時代,不要小三還不行了。那小三還是爹的老師送的呢…」他悶得只能對顧臨訴苦。
小三?哦,說起來,吳姨娘的確是三太姨娘。雖然是姨娘,但畢竟是公爹的妾室,亂起渾名不好吧?
她個人是不怎麼講究,但在外不管怎麼外表道貌岸然肚子裡男盜女娼,都是講究的。
顧臨倒是很有耐性的說明,畢竟瓔哥兒近忘前塵了嘛。但瓔哥兒一臉傻樣的望著她,好一會兒才嘆氣,「代溝。這就是時代的代溝,而且快深入地心了…」
「什麼?」顧臨沒聽懂。
瓔哥兒沒敢解釋…怎麼解釋?只是火速轉移話題,開始抱怨他那個吃飽太閒的娘。
「這你倒沒說錯,可不就是太閒?」顧臨淡淡的。
有點錢和身分的女眷,還不都是閒出毛病兒的。養兒育女?奶娘嬤嬤丫頭一大堆看著呢,問問生活起居就已經是慈母了。又不都是長媳婦兒好歹能管管家消磨時間,就算是能當家,各院管各院,真當家又有多少事可以理?錦衣玉食,又不必為生計操心。
人太閒就會生事。就是太閒,婆婆沒事逞逞威風拿捏媳婦兒,媳婦兒就把受到的氣轉嫁到跟自己搶丈夫的妾室通房身上。就是太閒,妾室通房沒事就相互攀比寵愛,能把主母鬥倒變成畢生志願,主母也以盡滅妾室、誅及庶子女為職志。
就是太閒了,閒到只能把心力放在丈夫爭奪戰上。可連皇上都明令後宮不干政啊,上行下效,男人回到家也不提外事。跟太閒的妻妾更沒什麼好講。
惡性循環之下,不管是妻還是妾,想要地位崇高就要肚子有貨。不但要有貨還要大胖兒子,女兒還不頂用。兒子還不能只生一個,生越多地位越高,越顯受丈夫寵愛。
男人若好色啊,還可以如魚得水,把自家後院當私人小青樓翻牌子點人…就像她那薄情寡義的親爹。可若像公爹這樣事業心重,古板嚴肅的大丈夫,妻妾成群卻只是苦不堪言,難以與外人道。
「…就沒點別的追求?」瓔二爺不但毛骨悚然,而且哀叫了。後宮不好成立啊…這些女人想的不是愛不愛男主角,而是為了男主角的種啊…讓整個後宮都能滿足的生孩子…被榨成藥渣還是小事,被當成高價配種的種豬才是大事啊!
「就不能繡繡花什麼的…好啦,我知道妳很討厭拿針線,可最少妳愛揮藥杵做個藥丹香藥什麼的啊!妳們婚前不是都琴棋書畫嗎?學那麼多年,婚後就都放下?那學來幹嘛?」
「學齊了有個好名聲就會有好親事唄。」顧臨淡淡道,「不過那些我要不不會,就是不精。我只學了點防身、管家,一點岐黃之術的皮毛,還會點廚藝…我學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實在沒時間當才女了…婚後婦容才是重中之重。要博得夫君喜愛嘛。」
瓔哥兒輕輕顫了顫。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有人能劈腿劈成瑜珈大師,也有人只能在家當宅宅大法師(甚至大魔導士)。有人樂意被女人榨成藥渣還挺洋洋得意,他只覺得無差別進行種豬生涯很受侮辱。
這吃肉也得心甘情願,講究美食吧?他就想吃顧臨這御姐的頂級霜降牛肉,別的合成牛排、碎肉殘渣,考慮到胃容量,還是挑食一點比較好。他老爹真是可憐,人家給什麼他就得吃什麼,一定是把胃給吃出胃潰瘍,才會在女色上沒什麼興趣…胃口都敗壞了。
拉著顧臨的手,他感慨,「我真高興妳不閒…大大的不閒。就算閒也自己找點兒興趣嗜好…來得及等著我。」
顧臨品了一下味兒,才啐了他一口,「不正經的,哪個等你了?」
瓔哥兒倒是樂得大大的不正經,不但吃了很多次的肉湯,還想盡辦法攻上三壘…雖然很接近了,還是被自己刺殺於本壘之前…痛苦得滿榻亂滾,為了小命和吃肉的兩者不可兼得痛苦不堪。
「只剩一年了。」他欲哭無淚,勉強安慰自己。
「還有一年多。」顧臨整理儀容,冷靜的說,完全沒有安慰他的打算。
真的,都是閒出來的毛病兒。就是她很體諒,所以被婆母刁難,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坦白說,婆母這點兒手段,連她親娘的一拎兒都沒有,更拍馬趕不上徒步的祖母,只能在後面吃灰塵。所以她待婆母非常恭敬有禮,用尺量都沒那麼標準,但所有難聽話,完全左耳入右耳出,以不變應萬變,吭不會吭一聲,更何況辯解。
婆母翻來覆去就那幾招,除了有點無聊,她還從來沒過懼過一絲半點。
不過婆母有幾個參謀在,總算有點新意,沒那麼無聊了。
發現罵不還口,打又大杖即走,身手敏捷,謝夫人本來沒招了。還是她的好外甥女替她出謀劃策。
於是顧臨邊變相兒站馬樁邊等請安時,終於被讓進去了,就看到婆母和二爺的眾姨娘圍著一歲多的津哥兒說笑,教他請安說話,一家和樂融融,就獨獨把她冷在一邊。
顧臨倒是饒有趣味的看著她們。婆母從來不讓她接近津哥兒,一心覺得顧臨這毒婦必會想方設法的害死她的親孫孫。倒是洛沐兩姨娘發現婆婆路線也走不通,只好委屈的走表妹路線,倒讓徐姨娘蓉蓉攏了去。人多力量大,三個臭皮匠也能賽過諸葛亮不是?
所以她們倒是有機會來討好謝夫人,更跟津哥兒混得極熟。
玩兒排擠?顧臨有些興趣了。可她婆母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耐性,所以很快就亮牌底了。
湊著頭圍著津哥兒教叫人,一歲多的孩子就口齒清晰伶俐,學得極快…果然是二爺的兒。
結果津哥兒一會兒祖母,一會兒姨娘,喊得極清脆。徐姨娘笑吟吟的指著顧臨,「大少爺叫人哪。」
津哥兒脆聲喊,「賤人!」
整個屋子安靜了一會兒,謝夫人假意喝斥,姨娘們低聲吃吃的笑。
顧臨秀眉一揚。這些無知婦人…太閒無所謂,也別把好端端的孩子教壞了吧?
謝夫人警惕的戒備著顧臨。兒媳婦兒若是發怒告狀,那就趁她的心意了…跟個一歲多的孩子計較,一點肚量也沒有,怎配當京畿秀才娘子…特別不配當她兒子的娘子。若是想上前打津哥兒,那就更好了…證明她是個毒婦,看老爺和兒子還護不護著她。
但也不能真讓那毒婦打著她可憐的親孫孫。
但顧臨一句話也沒說。身為嫡長姊,多少弟妹,育兒經驗不可說不豐富。一歲多的孩子,其實不太懂意思,鸚鵡學舌兒似的…可很會看臉色。
津哥兒少見她,很好奇。人家讓他喊什麼,他就真的以為要這麼喊。
所以顧臨只對著津哥兒笑,一整個和藹可親溫柔慈愛,像是很高興似的點頭,鼓勵的看著他。
津哥兒一下子就興奮了,以為是好話兒。於是他指著謝夫人清
脆響亮的喊,「賤人!」徐姨娘大驚想阻止他,他還以為跟他玩兒呢,也點著徐姨娘喊「賤人」,連沐駱兩姨娘都沒能躲過去這個「賤人」的榮銜。
就這點程度,唉。那邊一團混亂,連她告退婆母都沒來得及回她,滿頭大汗的想把親孫孫這個剛學會的難聽字眼給糾正回來…不然老爺肯饒她?偏偏津哥兒看她們慌張失措,覺得更好玩兒,咯咯笑著喊了一聲又一聲。
好不容易才有趣點兒,婆母腦筋少根弦就算了,連參謀的個個缺心眼,讓顧臨又覺得無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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