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之外。那次意外讓我很久不敢踏入艾蘭里。
我想了很久,決定不要自作多情。雖說歷史乃是人類慘痛教訓的記錄,而歷史告訴我們的也不過是人類永遠會重複同樣的慘痛,但又不是每個人類都如此。
最少我不要這樣。
長馬尾的姑娘滿街走,又不是我一個。連星耀都留著長馬尾,搞不好那個聖騎喜歡的正是星耀。
這真的太麻煩了。
但更麻煩的是,我控制不住荷爾蒙。這個可怕的事實令人黯然神傷,我做了一件很不應該的事情…
悄悄的,我對聖騎放了「追蹤偵測」。這樣,不管他在哪裡,我都可以知道。
這實在是很像變態才會作的事情。更可怕的是,我打聽到他的名字,他叫恩利斯。
每天,我都會看一下他在哪。如果他在52區,我猜想他可能要去風暴要塞;若在劍刃山脈,說不定是戈魯爾之巢。若在時光洞穴,應該是要去海加爾山。
若是在泰洛卡森林,很可能是回到艾蘭里休息。
這很變態,我完全知道。我常看看他在哪,然後飛去那張地圖釣魚。我釣魚的技巧突飛猛進,但沮喪也是與日俱增。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我回到「已宰的羔羊」,非常誠懇的跟師傅求助。「師傅,聽說切除腦下垂體就可以避免感情上的困擾。」
我這麼誠心誠意,師傅卻額冒青筋的將我踢出大門:「你當我是爛殭尸那群亂搞的煉金師嗎?這種侮辱從來沒有聽說過…給我滾!」
拍拍身上的灰,我很悲傷。連凝視黑暗的師傅都不幫我。難道要我闖去幽暗城找不死族的煉金師幫忙?
極度無助下,我真的跑去幽暗城。這次更糟糕,幽暗城的守衛喊打喊殺,那就算了,我還從那個年久失修的電梯上摔下來,幸好有綁靈魂石。
逃得性命,此路也不通。
我陷入深重的傷春悲秋,夏愁冬恨。
但即使被荷爾蒙這樣玩弄,我還是堅持不去重蹈覆轍。好,讓我們正視事實。我幾乎不認識他,連名字都是偷偷打聽來的。我喜歡他什麼?我不知道他的個性嗜好,甚至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都不曉得。
這是盲目,懂嗎?完全盲目。
時間久了,我就會淡忘了,就跟過去那幾次的悸動相同。
但我錯了。我去打聽他的名字就是第一個錯誤。
撒塔斯的居民都很八卦。八卦到我知道星耀炸掉世界盡頭小酒館,也知道她和聖騎日影的愛恨情仇(?)。正因為他們倆正是最當道的八卦主角,東扯西扯擺龍門陣就會去扯到日影同樣在當聖騎士的弟弟。
他的弟弟,叫做恩利斯。等我遠遠的看到日影長什麼樣子,我就更頹喪了。因為別人提到「恩利斯」三個字,我沒辦法不豎尖耳朵去聽。
結果我聽到的都是正面、陽光而向上的消息。簡直可以競選艾澤拉斯十大傑出青年。
對我來說,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情報。
我很變態的,在恩利斯不可能出現的時刻,回到艾蘭里的旅館。我明明知道他要到很晚才會回來休息。
但我可能在清晨或中午,跑去坐在旅館裡面,抬頭聽著薰風燦爛的歌聲。可惜沒有人類在當薩滿的。不然我應該依循風的道路才對。
恩利斯也聽得到風歌,能夠跟著風歌吹口哨。
我不要再想了,這簡直是白癡到極點。我對恩利斯生氣,對這白癡的一切生氣,特別氣我自己。
不要再想了。
忿忿的拭去眼角的淚,無精打采的站起來。
「我想,妳需要這個。」一條雪白的手帕遞過來。我抬頭,轟的一聲,所有的血液都往臉孔集中。心跳快到幾乎要昏倒了,這已經不是二尖瓣脫垂,而是狹心症了。
我需要送醫院。
恩利斯好看的臉在我眼前,滿臉關懷。他臉上有著整齊的于思鬍子,讓他看起來像是在微笑。亞麻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爍。戴著一個單眼鏡,增添幾許溫文儒雅。
趕緊送我去醫院。
「妳不舒服嗎?」他更靠近一點,我卻後退一步。別、別過來。你會誘發我氣喘發作。
勉強按耐住幾乎要跳出口腔的心臟,「沒、沒什麼。」我倉促的搶走手帕,「只、只是老毛病。」
「很嚴重嗎?妳臉色很不好看。」看著他紫蘿蘭色的眼睛,我擔心會不會筋攣。
「呃,啊…」我將臉轉開,省得自己像個白癡--雖然本來就是。「我…我…」
「我只是心悸。」
「那還是去給醫生看看?如果妳不介意,我幫妳看看?雖然不是很專長,但我也受過一些急救訓練…」
不,不要,千萬不要!你別靠近我!你再靠近一點…我可能真的得直接送太平間了!我可憐的心臟…
「…我沒事。」
他笑了,額上幾綹頭髮垂下來。「之前我常看到妳呢,怎麼失蹤了好久?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就算會因為心臟病猝死,今天也是最值得紀念的日子。
「我,我叫紅葉。」
我和恩利斯認識了。
這完全不是我願意的,但你知道,上帝不跟你玩撲克牌…不對,打麻將?好像怪怪的…還是下西洋棋…?
總之,命運就是開了我一個極大的玩笑,讓我不知道該怨恨還是該感恩。
他制約了我。我居然很蠢的讓他制約,我是不是智商上面有什麼缺陷啊?<囧>
他每天大約晚間十點多回到艾蘭里,看到我會非常高興,雖然他的眼下籠罩著深重的疲倦,還是會打起精神跟我聊幾句。我想是因為他人太好的關係。他總是很關心我的身體…
但若沒有遇到,第二天,我打開信箱,就會有他的問候信。
就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溫柔體貼的人,對朋友極好。這樣一個好人當然會關心心臟有毛病的朋友。
但這天殺的,無差別攻擊的溫柔!這絕對會讓我誤會的!
冷靜,冷靜。我是個理智、堅強的術士。我當然不會誤會啦,對不對?哈哈哈…
所以我乖乖的十點就回到艾蘭里,因為我不想再收到讓我胡思亂想的信。然後就很蠢的被制約了。
哪裡可以找到醫生割除腦下垂體啊~
抱著膝蓋,我坐在旅館裡,聆聽著響亮的風歌,深深感到身為人的悲哀。輕輕的,他在我身邊坐下來,盔甲摩擦發出悉唆聲。他沒有說話,跟我一起抬起頭,然後和著旋律,開始吹著口哨。
很單純,很美的聲音。我閉上眼睛。這一刻,多麼令人想流淚。
薰風遠去,口哨停止。
「妳一直聽得到對不對?」他對我笑笑。
相處這麼久了,我又從狹心症恢復到二尖瓣脫垂,沒那麼致命了。我點點頭,輕輕哼著熟悉的風歌。
「真沒想到…」他的聲音寧定,「我一直以為只我有聽得到。身為人類卻聽得到元素的歌唱,這是種…」
「溫柔的惆悵。」我們異口同聲的說出來。
我說不出這是什麼滋味。從來沒辦法分享的感動,現在終於有一個人,可以彼此了解。
但我不會過度解釋的。好朋友,就這樣。我也不是小女生了,出來闖蕩這幾年,讓我這樣無所謂的人也學到什麼。我不是星耀那種絕世美女,也沒有驚人才華。我很平凡,不起眼。
我不會去強求什麼,我懶。不管面對恩利斯心跳得多劇烈,想到他就會有些愁苦的微笑,我也不想重複以前的輕率。
真的相信,人與人的相處是有配額的。我若不去跨越那道界線,說不定可以跟恩利斯相聚的久一點。
我是這麼的喜歡他,不希望因為我的愚蠢失去他。
「妳說過,紅葉在東谷是花楸樹的意思。」他望著星光,「那妳知道『恩利斯』是什麼意思嗎?」
「這是羅德隆北方的方言。」我想也沒想的回答,「意思是『晨光之子』。」
恩利斯驚訝的張大眼睛,瞅著我,「…妳怎麼知道?」
…我幹嘛不知道?「術士師傅說,我當術士實在不適合,當個圖書館員還好些。我很愛泡圖書館的…」
當然,我不會告訴他,我還特別跑去圖書館翻過資料。這太蠢了。
望著我,他眼神柔軟的讓我想揍他。別用那種令人誤解的眼神看我!
但他沒說什麼,只是站起來,道了晚安。
等他走了,我垮下肩膀。等明天能再見面,已經是二十個小時後的事情。天殺的等待哪…
-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點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