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已宰的羔羊,師傅的臉整個發青。
他瞪著恩利斯,然後轉頭瞪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瞪出幾個大洞。「…白癡。」他從牙縫擠出話,聲音很低,卻充滿憤怒,「妳回來幹嘛?!」
…不是你寫信叫我回來?
「白癡、笨蛋、智障、軟弱無用的窩囊廢!」他的臉孔漲紅到發青,「星耀都知道趕緊去參加那群環保遠征隊調查超抽地下水問題,所以不回來了,妳跑回來?妳居然跑回來?!我上輩子是不是殺了妳們全家大小,這輩子妳來討債了?!」
「山達爾,當心你的血壓。」另一個師傅安多瑪斯勸著他。
「血壓!我還管得到他媽的血壓勒!」師傅的聲音高了起來,勉強壓低,「我暗示的那麼清楚,妳看不懂?」
「看不懂。」我一向都是很誠實的。
「…安多瑪斯,我先宰了這個笨學生行不行?」臉孔發黑的師傅轉頭問。
「…你想讓她假死躲過去是不行的。」安多瑪斯搖搖頭,「她一定是從暴風城城垛的鳥點飛進來的。『特異魔法查緝小組』應該很快就會到。」
師傅一臉絕望,像是我得了癌症一樣看著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後來還是安多瑪斯師傅跟我說,皇家議會不知道是否太閒,突然決定要保持各個職業的獨特性。除了本科職業以外,嚴禁使用其他職業的法術。這本來沒問題,就算想學也沒得學…但議員們在議堂之上打了一場群架後,突然通過法案,發佈了「特異魔法禁止條例」。
起因是,某個術士議員用「冰霜新星」將跟他打架的議員冰腳,然後跑遠放腐蝕種子,大怒的議員認為這嚴重破壞平衡,所以要禁止所有魔法的不當學習和濫用。
「…那個術士議員是不是搞工程的索圖恩?」我張大嘴,這個學長我還認識哩。他很愛插旗決鬥,我就被他冰在地上過。
不過議員先生們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冰霜炸彈」嗎?!
安多瑪斯聳肩,「妳知道我知道,路邊的阿桑都知道。但被打傷自尊的議員先生們拒絕知道。總之,他們動不了索圖恩--人家可是皇親國戚--就遷怒到我們這些平凡百姓身上…
「議員不搞點事情出來亂,就不是議員了。」
「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懂。
安多瑪斯扶了扶額,「…有人檢舉妳的惡魔守衛不正常…星耀則是因為以前炸掉卡拉贊頂樓被盯上。」
「我的恩…我是說,我的維里斯哪裡不正常?!」我跳了起來。
「總之妳控制好他!」山達爾師傅怒吼,「別讓他太過聰明太過厲害了!現在這個他媽的法案就是針對咱們術士的…」
…這倒有點糟糕。恩利斯不會惡魔守衛都會的順劈斬…但他會闇法聖印,還會審判。這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他的武器可以更換,所以我給他的雙手斧是我自己鍛造的新月斧。
「…師傅,我該怎麼辦?」這下我真的慌張了。
「我能怎麼辦?!要不妳就打出暴風城,要不就去監獄吧!」師傅的火氣高漲,「議員都很健忘的,過個三年五載他們只會自肥,根本就會忘了這個法案。妳幹嘛在這熱頭上衝回來啊!」
「師傅,是你寫信叫我回來的。」我很委屈。
「我不寫行嗎?!那是公文,公文欸!妳幾時看過我信的開頭沒罵妳的?看到信就該覺得不對啊!星耀都知道要跑,妳怎麼就特別笨…妳這禍頭子,惹禍精!天才和白癡為什麼只有一線之隔,還常常跨越界限?為什麼?!」
就在他又跳又罵的時候,暴風城的查緝小組到了。
我知道,術士師傅都是明哲保身的人,不然玩弄闇法的「已宰的羔羊」才不會存在這麼久。他們不可能私放我走,我也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
師傅的確暗示了我,還破例跟我說明這麼多,其實算是疼我了。
說不定乖乖束手就擒,去監獄蹲兩天,師傅還會想辦法來保我出去。我又沒做什麼,議員先生們也只是五分鐘熱度,應該沒問題。
但我少考慮了一件事。那就是貴族出身的查緝小組通常嚴重缺乏禮貌。
當我帶著恩利斯讓他們挾持著前往暴風城監獄時,有個組員笑嘻嘻的摸了把我的臉,「雖說不怎麼漂亮,皮膚倒是水嫩嫩的。聽說女巫那方面很行,是不是真的呀…」
我還來不及反應,鐵青著臉孔的恩利斯已經用斧背賞他一記暈鎚,聖印、審判,地上還冒起黑暗的火焰。
我在那輕薄的笨蛋被砍死之前,喚出恐懼戰馬,將恩利斯拖上馬背,轉身飛逃。
這下事情真的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