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和玫瑰之間的事情,網路上傳的風風雨雨,形容阿華是玫瑰最新的入幕之賓,繪聲繪影,就像躲在玫瑰的床底下現場轉播似的。甚至有人打賭,多久後阿華會被甩。
對於阿華這樣剛強的網路劍俠,許多和他遭遇過筆戰的人往往懷恨在心,好容易抓住了他的某個弱點,怎可輕易的放過。所以渲染誇張的十倍不止。
但是奇怪的是,這兩個人,既不分辯,也不承認,日常生活如常。post照寫,水照灌,聊天室裡同樣的鬧鬧鬧。
這反而讓看熱鬧的人沒了頭緒,未久,更新更聳動的八卦又出現了,他們這對的親密,反而讓人看慣了。
阿華也漸漸習慣這種生活。下了班,習慣的帶枝玫瑰去看玫瑰,順便帶兩個人的晚餐。然後一起吃吃晚餐,聊聊天,有時一起喝茶。大約八點回到自己家,然後他會上線,看看玫瑰有沒有掛在網路上。只要她還掛在網路上,表示她還活著,那也表示明天去她家,會看到她慘白的笑容。
不久,他也牽了條專線,這樣只要玫瑰上了線,他就能一直相陪。
「阿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要天天往這裡跑啦。」玫瑰這麼說。
「欸,妳不喜歡我來阿??」
「怎麼會嘛。」玫瑰低頭撥著飯粒。
「那就好。因為覺得來玫瑰家最有趣嘛。以後如果不有趣了,當然我也就不來了。」
「是喔。」玫瑰大口喝了湯,突然嗆得咳個不停。眼淚也不斷的湧出來。
「喝湯小心好不好??誰跟妳搶呢??」
拍了拍玫瑰的背,又替她拿了面紙。
※
幾乎只要是玫瑰的願望,阿華都會高高興興的達成。但是玫瑰的願望又很少。
坐在窗台下,玫瑰腦子像是用水泥凝固了起來,螢幕上一片空白,寫不出什麼。
「我想飛。」她喃喃的自言自語,讓正在看籃球賽的阿華轉了頭。
「好阿。走。」
「走??」玫瑰看著他,不曉得這個大孩子在玩啥把戲。
「我們去樓頂。十八樓ㄟ。玫瑰呢,就降子,把手張開,」他將玫瑰的手攤開成十字,「我呢,就降子,把手放在玫瑰的腰上。妳知道,頂樓的風又大,我們跟羅絲和傑克的身高比例也差不多。」
玫瑰看著他,大約五秒,「天阿。」她轉過身子,倒在最近的抱枕上。這麼天才的主意,她應該要哭還是要笑??
「不喜歡??我以為每個女生都喜歡鐵達尼呢。」
「哦..讓我死了吧..」她把臉埋進枕頭裡。
後來阿華借了捲帶子,硬要玫瑰陪他看。
看完「返家十萬里」,玫瑰哭掉了半盒的面紙。
有這麼感人嗎??他承認十四歲的小女孩,駕著輕航機引導候鳥南返,是非常感人的故事,但是也沒有感人到讓人拼命哭的力量。
他希望想飛翔的玫瑰,看了後歡喜的,不是希望她降子哭。
「好舒服。」哭得脫力,半癱在抱枕上的玫瑰,拭著淚,笑著說。
哭有什麼舒服的??真是不懂女生。但是他溫和的笑笑。
「阿華,謝謝。」他抱住玫瑰,摸摸她的頭髮。他喜歡玫瑰現在的笑容。如果實現她的願望,就可以看到這種笑容,他希望能替她完成心願。
但是她又總是不要求,讓他很傷腦筋。
※
相處了快一年,玫瑰一直都沒要求過任何事情。
之所以會去宜蘭,也是因為玫瑰仔細的看了好幾遍冬山河的報導,電腦裡存了好幾筆有關宜蘭的資料,讓阿華“不小心“看到了。
「去宜蘭??我??」玫瑰驚詫的指著自己。
「對。我把車租好了,明天我們就走。」
玫瑰很感動,但是她也很了解自己的時日。雖然她已經比醫生預料的活的長久,但也代表她…「我會暈車。」
「沒關係,我們慢慢開。不趕的。」阿華還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玫瑰揉揉自己酸痛不已的臂膀,也跟著微笑。
如玫瑰所料,剛到新店,她就吐得一蹋糊塗,她疲憊的靠在椅墊上,拭去眼角的淚光,「阿華,我不行了。」
「我們要去冬山河。我們要去羅東運動公園。我要帶妳去看放天燈,打陀螺。我們會去的。不要緊。」他撥開玫瑰額頭汗溼的頭髮,輕輕擦掉她的眼淚。
玫瑰靠在他的肩膀。是呀。阿華的肩膀既不寬,也不雄厚,身高沒有玫瑰高,單薄的像個女孩子。
但是玫瑰喜歡這樣子靠著他。讓他抱著。好像暈眩和噁心感會減輕點似的。
「好。我們去。」埋在他的胸口,玫瑰微弱的說。
原本四個小時就能到的行程,他們足足走了三天。終於到了冬山河時,玫瑰頭痛的幾乎昏迷,但是瀲灩的水光,歡快的人群,開闊的鮮豔天色,讓玫瑰蒼白的臉,泛出一絲霞紅的喜悅。
到了羅東運動公園的時候,玫瑰只剩下伏在他膝蓋上餵魚的力氣,但是,她自從大病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笑出聲音了。
「阿華,你看,好像食人魚喔!!」她邊餵著幾乎跳到岸上搶食的吳郭魚,邊對著阿華嚷著。
但是要回家時,一想到要再三天的折磨,玫瑰悄悄的蹙了蹙眉。
但是阿華奇怪,不往北,偏偏往南開。
「我們要去哪??」她忍不住問。
「花蓮。」
「花蓮??我以為要回台北。」
「忍著點,再兩個鐘頭就到了。」到了花蓮,他讓玫瑰吃了飯,歇了歇,便驅車到花蓮機場。
「等等我們就到家囉。」他對著玫瑰,露出燦爛的微笑。
「車子呢??」玫瑰被他鬧得迷迷糊糊。
「我會回來開阿。讓妳再暈車三天??我才不要。」
玫瑰沒有說什麼,只是悄悄紅了眼。
回到台北,玫瑰也如料想的躺了下來,但意外的,居然病情沒有惡化。只是身子明顯的衰弱了,靜養了不少天才恢復過來。
對於玫瑰的衰弱,他沒有什麼內疚,對於玫瑰的康復,他也視為平常。
他一直沒有視玫瑰為病人。
之後,玫瑰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是也沒有再併發什麼毛病。除了那回,玫瑰罕有的和阿華外出買東西,讓個舊日的網友遇上了糾纏不已,還想將玫瑰帶走。
「放開玫瑰!!」阿華對著他吼。
「我們老相好敘敘舊,要你這小孩子囉唆??玫瑰,妳這騷貨,越來越不挑嘴了。」
「請你放開我!!」玫瑰躲著他的嘴,掙扎著。
「他媽的,妳當了大作家,翻臉不認人了。這小鬼知不知道妳的事情??知不知道要怎樣才會讓妳爽??妳忘啦??上次我們還跟阿標3 P過,妳這騷浪貨,震天響的浪叫。」
他話才說完,鼻樑挨了一拳,隨即胃被踢了一腳。
「玫瑰是玫瑰,她高興怎樣就怎樣,要你多嘴??混蛋!!」
那傢伙憤怒的想給阿華好看,看見阿華瘋狂的眼神,不禁畏縮了一下。活像要撲過來咬斷他的喉嚨似的,那個小個子。他嘴裡罵著,悻悻的走掉了。
玫瑰沒說什麼,淡淡的回家去。沒料到,小小的傷風卻轉變成了肺炎,白血球指數拼死命的飆高,高燒的玫瑰,也漸漸陷入昏迷中。
醫院又發了病危通知書,玫瑰的家人匆匆來去,只替她請了個看護。只有阿華天天來探望。
他又恢復了對玫瑰自言自語的習慣。
其實,阿華是很寂寞的。不老的容貌,總是給他帶來尷尬和困擾。但是旁人總是不忘提醒他們的不在意…
這才是他真正尷尬和困擾的來源。
不是沒有女人喜歡他的。只是他既然不是野獸,對於那種犧牲和陶醉於犧牲的偉大情懷,覺得相當無聊和厭惡。
我只是和旁人有點不同而已。懂不懂??
只有玫瑰肯靜靜的聽我說這些,也不會笑我。
每個人都會死,我明白。但是,玫瑰,不要丟下我一人。
連玫瑰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活了過來。看見阿華那樣狂喜的擁抱著自己,將臉埋在她的胸前哭泣,她有點明白自己的甦醒。
有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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