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窗夜談 之七 朋友

這是我國二時發生的事情,那時阿兄和表哥都去當兵了。

本來感冒我都不當回事,但是被放假回家的兩個阿兄念了一通,第二天我還是乖乖去看病了,X東醫院。

正要去領藥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男生。


他看起來非常淒慘,穿著病人服,扶著牆一步步的往大門口去。額頭和手都纏著透著一點紅的繃帶。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注意他,據說他很帥。但是我有個毛病,呃,我不太理解美醜的區別…我認得人的臉孔,不是臉盲症。我認得林青霞,認得如花,但是我分不出兩者哪個比較美。

總之,我不是因為他帥才注意他,應該說是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他站住了。然後我後頸感到寒冷,冷到刺痛。而他的表情也讓我緊繃起來。

我是靈異智障沒有錯,但是我早就學會研判阿兄和表哥的表情與視線。而且,我是正常人,正常人只要直覺沒有死絕都能感覺到不對勁。

能夠讓我這靈異智障寒毛豎起絕對不是什麼小東西。照小男生的表情,那玩意兒正往他那兒走去,而且他非常恐懼--即使表情非常逞強。

順著他的視線,我什麼也沒看到。但是雞皮疙瘩卻一輪滾過一輪,絕對不是小咖。

其實我並不想管閒事,但在九月的醫院裡,我卻冷到指尖發涼--那東西只是經過我旁邊而已。

應該離他很近,照他的視線判斷。但是我離那男生更近。

明明知道好心不見得會有好報,我還是上前拖那個男生進旁邊的電梯。

「妳幹什麼?」他發脾氣,「我不能在這裡…」

「想辦法救你。」我連眼皮都懶得抬。

他的身上有香的味道,很淡,卻清晰可聞。這應該是經年累月薰陶出來的,但又不怎麼像私有宮廟的氣質。

偏偏來看病,我身上沒什麼傢俬,那玩意兒能在白天出現,大概往外跑也不是個好主意。

最後電梯抵達地下某層。

「靠牆站好,不要抬頭。」我警告他,然後貼著牆站,低頭只盯著腳邊。

然後?沒什麼然後,那東西被驚散了。

聽起來似乎很神奇,說破不值一文錢。醫院的確是偏陰,時運太低的人在大廳很容易被衝撞,也常常聽聞一些怪談。坦白說,沒事不鼓勵人來醫院散步。

但是醫院很少「鬧事」。因為這裡算是陰差最常出沒的地方吧。官方在此,再怎麼大咖還是會矮上不只一截的。

雖然說,刻意攔陰差不是什麼好事,我也因此感冒加重,最後請了三天假。但終究還是讓許某活下來了。

這就是我跟許某人認識的契機。

嗯,他是我熟人裡算是最高的高人吧,跟我同年。認識以後覺得他很煩,因為見面他就說我是旁門左道。

雖然說得含含糊糊,他大約是所謂的道家吧,據說還是吃官糧的。我沒想到國家預算居然會出他們家的薪水。

再熟一點才發現,他是我阿兄的小粉絲,還是特別狂熱的那種。

聽他說我阿兄和表哥的英雄事蹟,都趕上好萊塢動作片了,誰相信啊,他該去寫劇本而不是開壇做法事。

就我看,他的符畫得非常爛,後來我還贊助他一些…看不下去了。

難怪他會被大咖的整到住院,還差點被追上。

至於他愉快的冒險生涯,我就不參與了。那些真是離我太遙遠的事情…我也不想被阿兄罵。

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跟阿兄要簽名了,臉紅得要命,我都以為他愛上我阿兄了。這種臉紅,一直維持到他交了女朋友,還是見到阿兄就手足無措,只會臉紅著傻笑。

我阿姊倒是喜歡他,但是他見過一次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