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常矛盾中,她默默的待下來,總是離靜嚴不太遠。我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唐時想著,喜葉還在等我去找他,我並不曾忘記過。
她的情感原本靜滯,成蠱之後就只剩下「尋找喜葉」的執念。但她無法解釋自己留下來的原因,索性就不去想了。
老和尚知道我留在這裡的。即使屏息隱匿,那個鬚髮俱白的老和尚還是把臉轉向她的方向,絮絮的說法傳道。
這讓她嬌媚卻陰森的嘴角微微上揚。即使覺得可笑,她卻馴服的待在角落,聽著老和尚嘮嘮叨叨的自言自語,沒有走開。
因為待在老和尚身邊的感覺,和喜葉是有點像的。
***
就在季節進入秋天的時候,靜嚴來到這村快要滿兩年了。這天原本的村子千求萬請,終於把他請回去主持秋醮。等法事了了,他堅辭村長的厚禮和留宿,匆匆的趕回江村。
他的生活很規律,芙蓉祠又只有他一個守著,他依舊沒有忘記兩年前的諾言。他答應要好好照顧這群孩子,直到她們去了該去的地方。雖然神者難明,誰也不知道哪天陰差才會想起這群無辜的孩子,但在他有生之年,是不會放下這個責任的。
日將落了,他在鄉道上不急不徐的走著,大約飯時就可以到江村。
世道不太平靜,常有山賊出沒,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或許看他年邁,又是個出家人,倒是一路平平安安的。快到江村口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大師,貧道稽首。」黑暗中傳來一聲招呼,「村裡可有道觀可以打尖掛單?」
靜嚴回頭,看到一個道人風塵僕僕的對他行禮,五綹美髯飄逸,很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剎那間,他差點將手裡的佛珠丟了出去,然後轉頭就走。
我在想什麼?他微微一驚。雖道門不一,而修行殊途同歸。他怎麼可以對一個初見面的修道人這等無禮?
「阿彌陀佛,道長,鄰村才有道觀,本村是沒有的。若不嫌貧僧居處窄淺,或者…」
那個道士走近了些,望著靜嚴。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感謝大師美意。貧道雖不才,還不至於需要與魔物同居一室。」
靜嚴回望他,「貧僧不懂道長的意思。」
「大師,你慈悲為懷,卻犯了色戒。」道士微微一笑。
靜嚴也笑了,「道長,貧僧雖無什修行,卻也不敢犯戒。」
「你真當皮肉濫淫才是色戒?」道士冷笑,「殊不知意淫迷惑才是真正的色戒,更何況還是隻魔物。大師早日回頭是岸啊…數十年苦修毀於一旦還是小事,若弄到連命都沒了…到時可是後悔莫及。」
這麼說,唐時是魔囉?
靜嚴沈吟片刻,「眾生皆有佛性。」
「眾生亦皆有魔性。」
「貧僧和道長看法有別。」靜嚴微笑,「就此告辭,阿彌陀佛。」他轉身進了村子。
那道士注視著他的背影,悄悄的彎起一抹譏誚的笑。「…你躲吧。躲了幾百年,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