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夫記 之十三

七少奶奶慕容燦,有了新的煩惱。

關於如鯁在喉的討厭感,她倒是很快就平衡過來。只是柳姨娘非常勇敢的衝撞她的平衡。

她能體諒孕婦喜怒無常,感情豐富又任性。不過這個孕婦的脾氣,應該是她倒楣的老公該承受的,不應該是無辜的慕容燦。


但李七公子容錚,自從跟她發過脾氣以後,故態復萌,早上草草練過劍後,就跑得不見人影,整天在外逛盪,身邊只跟一個銀心。

古人雖然不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真理,還是很本能的逼慕容燦當蜘蛛人。

就因為她是三房的boss,所以柳姨娘的事情,都得歸她處理。包括柳姨娘的孕婦脾氣和侍寵而嬌。

吃了甜的要鹹的,吃了酸的要辣的。一下嫌被子太薄,一下子嫌褥子太潮。兩個多月還沒顯懷呢,就每天很驕傲的扶著腰,在院子裡逛過來逛過去,行動都要人扶了。

幸好這不是慕容府。慕容燦默默的想。要不是家風淳厚的李家,擱在慕容府的任何一個院子裡,柳姨娘不要說生了,連自己的命都可能沒有。

不過,咱們這位七少奶奶,骨子裡還是尊重人命的前教官。即使被整得很生氣,很煩,也沒草菅人命的衝動。只是院子裡女人多,天天來告黑狀,讓她更煩。

但是老太太把她叫去敲打了一番,結果柳姨娘還真成了她的責任。她頭疼很久,終於怒了。

「去告訴她,」她轉頭吩咐陪嫁丫頭嫣紅,「她不會永遠帶著肚子裡那塊肉,將來日子長久著呢。鬧什麼?鬧得上扶正?除非她能做完月子又懷上,一輩子肚裡都有塊肉,不然就消停些,別沒事尋釁。」

她不知道嫣紅有沒有加油添醋,不過柳姨娘砸完了房裡的所有擺設,病哼哼的倒在床上,說她著了氣惱動了胎氣。七少奶奶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大夫找來,最後乾脆請他住下,照三餐請平安脈。

醫生說,她壯得跟牛一樣。

老太太敲打她,她作為一個中階主管,自然把三房的女人都集合起來轉嫁壓力。柳姨娘平安生下小孩最好,萬一有個不是…她不介意裁撤三房所有的妾室通房,行使正妻的「妾室罷免權」。

「大夥兒也知道,」她皮笑肉不笑的說,「咱們三房收入最少,脂粉錢耗最多。和和稀泥,將就過吧。惹動我的脾氣…我也不介意當回妒婦。再說要當妒婦,一個也是賣,十五個也是賣,我不如一次除舊佈新,再給相公買好的新人就是。」

她在院子裡集合演說,瞥見柳姨娘的房門半開半掩。冷笑一聲,她高聲說,「別以為生了孩子就沒事兒,生完叉出去賣了,我也不是第一個!」

柳姨娘的房門倉皇的關上了。

但平白挨了這頓連坐法,姨娘通房們自然不甘,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就有姨娘悄悄的遣小丫頭去二門等,逮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七公子哭訴。

可向來憐香惜玉的七公子,暴躁的罵了小丫頭,揚言再這麼挑撥離間,乾脆都賣了省心。

得到名義上的主子支持,姨娘通房才悚然以驚,再次確認了七少奶奶慕容燦的英雄首領boss的地位,再也沒人敢挑戰了。

自此,三房院子才徹底消停下來,不再抽風。柳姨娘也不挑吃揀穿,安安分份。

聽了嫣紅的報馬仔,慕容燦只顧出神,卻沒露出什麼喜色。

她應該高興的不是?小白渣受雖說和她吵架,卻也是支持她的。古今皆然,一個女人在家庭裡能不能挺直腰,都取決於丈夫的態度。

小白渣受有很多缺點,讓她常常感到無力…像是窩窩囊囊的爛好人這點。現在這麼決然…她卻難過了。

以前的渣受,把人當人。就是心腸太濫好,所以才會庇護這麼多居心叵測的女人。但現在…現在。現在他把這些女人,視為可以買賣的商品了。

開始分三六九等,開始硬了心腸。開始…長大,越來越像一個古代的男人。

她隱隱的感覺到悲傷。但他會這麼無情,會和她吵架…她卻不敢去深想為什麼。

不敢想,不敢去想。想了就萬劫不復了。

她心情越來越低盪,乾脆外出巡鋪子,把心思擺在三房產業上,把自己弄得很忙很忙。

做生意這一塊,古今不同,她沒什麼優勢可言。但用心在什麼地方,還是會有成果的。

以前掌櫃們雖然用心勤懇,但遇到大事根本沒人主張,結果越做越保守。七少奶奶接手以後,殺伐決斷,處事明快,像是終於找到中心骨似的。再說,七少奶奶從來不插手鋪子內部的事務,卻循著慕容家的關係,尋了更便宜卻品質更高的貨源,讓三房的布莊、繡坊,一整個大提升。

掌櫃們對這個閨秀大度的七少奶奶真是崇敬萬分,既然七少奶奶虛心求教,掌櫃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也是頭一回,慕容燦考慮到「和離」這件事情。

她以前把婚姻想得太簡單,把自己評估得太出塵。雖然內在蒼老,但她還是個女人,感性遠大於理性的女人。

是的,她害怕了。她害怕根本承受不住古代的後宅爭鬥,她沒有自己想像的漠然和堅強。

但她不想變成堂姊那樣,就得自己能自立。只是在大燕朝自立,是多麼不容易。

可沒等到她想出該做什麼生意好自力更生,跟她嘔氣的七公子倉皇的衝進上房,一把攢住她的手,「阿燦…妳幫幫我。只有妳能幫我了…」

她想甩開,卻瞥見容錚的指甲縫…有沒洗乾淨的血。

「俠以武犯禁!」她厲聲,「我明明跟你說過,教你是給你防身,不是…」

「我沒有!」容錚吼了,拼命壓抑住顫抖,低聲說,「阿燦,幫我。」

慕容燦握緊拳頭,拼命壓抑暴打他一頓的衝動。但她還是決定,信他一回。

「走。」她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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