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後,岳方更憔悴了些,咳得厲害。
昨夜慕容馥倉皇奔來,身體冷得像冰,他抱著幫她暖過來,可他原本就病得狠了,又著了涼,更是咳得不能安枕。慕容馥沒有怎麼樣,他倒是病得越發沈重。
慕容馥難受起來,岳方在咳嗽的間隔中,還嘶啞著嗓子安慰她。
但她真的讓惡夢嚇破膽…以前這麼全套的惡夢,也不過是兩三年一次,可昨夜卻連連不能掙脫。說什麼她也不回房,反而在岳方床頭端茶倒水,甚至親手做冰糖燉梨,怕他咳得太苦。
晚上還是歇在東廂。岳方怕過病氣給她,都背著她睡。慕容馥卻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聽他的心跳,和劇烈的咳嗽。
真的惡夢就沒找上來了。
但沒兩天,慕容馥被迫出門…翼帝召她晉見。
「…這樣大雪天,殿下的腳…又特別疼。」岳方憔悴的從枕上抬起頭。
「沒什麼,我知道是怎回事。」慕容馥淡淡的,「我吩咐廚房燉了梨,記得吃。」
「殿下…多穿些。」岳方有些擔心的說,又咳了幾聲。
慕容馥笑著應了,卻到夕陽偏西才歸來。面罩寒霜,暴躁的脾氣幾乎壓不住,非常陰沈。
但她還是忍著,進了東廂,看著熟睡的岳方好一會兒,氣漸漸的平了,反而成了蕭索。她輕手輕腳的走回房間盥洗,吩咐服侍岳方的侍女,待他醒了就來報。
然後回房盥洗,把手烘暖。望著水漏發呆,窗外簌簌的落雪,平添清涼寂冷。
待到過了飯時,侍女依舊沒有來報。原本平息下去的怒氣,又緩緩湧上來,披上狐裘,拿起手爐,她氣勢洶洶的跛行到東廂房,貼身侍女小跑的追,傘幾乎遮不到她。
走進東廂房,岳方果然醒得炯炯的,老遠就聽到他的咳嗽聲。瞧見她,欣喜中夾雜著擔心,「殿下…才剛回來?怎麼這麼晚?都關宮門好久了…」
果然。
「妳叫金墜兒是吧?」她冷著臉問服侍岳方的侍女。
「…是、是。」金墜兒嚇得跪下,「回殿下,是。」
「我令妳什麼?這麼快就忘了?」慕容馥輕喝。
「可、可是…」金墜兒口吃起來,「可可是,管家大人說…」
「去找他領三鞭!」慕容馥吼了起來,「順便告訴他,這府是本王作主!」
金墜兒連討饒都不敢,嚇得涕淚泗溢,幾乎是用爬得爬出房門。
「…殿下,不要發怒。」一串猛咳後,岳方才勉強出聲,非常啞,「特別不要因為我。」
他什麼都看在眼底,什麼都知道。
而她都已經徹底退到這地步,已經成了廢人,一舉一動還是在帝母的眼皮下。區區一個當管家的家奴,還是可以告她的黑狀。
最可笑的是,帝母相信那家奴遠過於相信她。
我不夠恭順?我不夠退讓?不夠安分?不,都不是。因為我是他媽的備胎。若是皇長姊沒頂住壓力,從那個位置栽下來,帝母就會棄子,從一堆爛蘋果裡頭選個比較不爛的…
比如「馥親王」。
為了當個完美的備胎,所以她要收面首可以,但不能過寵,不能過多,不能耽溺於美色!更不能為了個卑賤的、從皇兄那兒搶來的人,花太多心思,甚至卑躬屈膝的服侍。
帝母還暗示她,岳方身分太卑賤,連鶴君(相當於側妃…側額駙)都別想,頂多封他一個如意君(妾室)。
她的怒火越來越高漲,幾乎要壓抑不住,握著白木杖的指甲都緊得發白。
「殿下!」岳方哀求了。
她眨了眨眼,用力喘了幾口氣。冷淡的笑了一聲,「天家無親,吾乃天子家奴也。」
雖然早已知道,也比別人想得透徹,可她還是鑽心的痛。
岳方想勸慰她,反而咳了個喘不過氣,眼角含著淚。慕容馥過去拍著他的背,將臉貼在他髮上。
「…爺,其實奴和你一樣。」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卻不肯抬起頭。
「不一樣。」岳方疲憊的說,幾乎沒有聲音,「是殿下心軟…才這樣難過。可…在繁的心目中,妳永遠是九天之上翱翔的凰鳥啊…」
慕容馥趴在他身上,很小聲很小聲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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