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 盤古 之七

春笙在巢居的牆上又畫了一個槓,來到異界的第二年,一百五十三天槓。

她和盤古相識已經五個月了。

但每天她都會爬上巢居畫槓,這裡還是她的小天地。今天是特別來找指甲刀的。她被盤古寵翻天了,閒得指甲沒磨禿反而長長了。


她的背包還很完整,裡頭的東西一樣樣翻出來。手機早就沒電了,手電筒當然不亮。望遠鏡還好好的,鑰匙圈的指南針,雖然很陽春但功能良好。登山繩被她用壞了一截,其他的捨不得用了。

長袖襯衫和牛仔褲早早洗晾好。她本來就是留待過冬用的。

最重要的是一雙溯溪鞋。她不認為冬天能夠穿草鞋過冬。雖然她試圖縫製了一雙皮靴,但鞋底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還是得穿溯溪鞋,真的很冷時外面弄個鞋套。

其他就是一些小零小碎,類似指甲刀這種的。小花鏟還是有備無患,能當餵食器,將來愛刀報廢的時候,小花鏟磨利了也勉強可以用。

她真的有考慮到過冬的事情。

最近野果開始不好吃了,湖邊的水鳥南飛。或許長達一年多的季節,就是秋天。

這麼說,冬天也是要過一兩年?但是也沒看到盤古有過冬的打算啊?可也沒有想太多,她就是盲目的相信盤古是在地人,一定知道如何過冬。而她只想到保暖,卻沒有想得太深。

畢竟,她生活在四季模糊的台灣,攝氏十度就是了不得的低溫。她這輩子只親眼看過兩次雪,一次在合歡山,一次在玉山氣象站。

她並不知道,她是在氣候最溫柔食物最豐盛的時刻,來到危險最少的地點。這一年多溫宜的氣候讓她有種「冬天只是比較冷」的錯覺。

的確,她注意到獵物越來越肥,毛皮越來越厚。但她只專注在禦寒衣物。

發現春笙非常喜歡毛茸茸的毛皮,盤古會特別剝乾淨給她。她傷腦筋過該如何鞣製,聽說這是個很複雜的過程…但是盤古只是把毛皮裡頭的內膜刮乾淨,隨便的用土揉兩把,下水抖抖,就好了。

…為什麼啊?果然是上古時代傳說過的黃金時代嗎?傳說果然不是無的放矢!

她倒是喜歡做皮衣,比用棒針快又簡單。裁剪的問題,交給刨石頭如刨豆腐一樣的盤古就好了。她沒本事用刀割皮,但是盤古的爪子行啊。她只要用燒焦的樹枝畫好,拉著盤古玩一次他就知道了。

我家盤古就是聰明。她很驕傲。

然後就是用多功能折刀的螺絲頭在皮上打洞,用細皮繩縫起來就好。

對於一個能用棒針給世界的玻璃少女心女壯士來說,這種手工藝是小菜一碟。盤古割毛皮不要十分鐘,她負責拼起來就對了。

有回盤古帶回來一隻非常大的松鼠…跟狗一樣大,臉卻像蝙蝠,卻有一條豐厚的長尾巴。春笙創意爆發,照著盤古的腦袋做了一頂可以蓋住耳朵的浣熊帽,內裡用海豹皮,剛好可以扣緊不會跑一跑就飛掉。

一戴上去…襯著盤古那張威武端正的臉,帥得春笙心臟病差點發作。

她立刻撲上去一頓好親,磨磨蹭蹭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是她在二十一世紀的台灣死都說不出口的那種瓊瑤腔特調雙倍蜂蜜調,盤古也咕嚕得非常纏綿,雞同鴨講居然能廝纏大半個下午。

不知道是春笙過度的反應還是啥的,總之,盤古超愛那頂浣熊帽,每天打獵都戴著,回來還會小心的放在一邊,離火遠遠的,晚上也不會忘記收回石屋裡頭。

毛皮多了,也讓春笙浪漫情懷爆炸。

雖然她想過要走山海經路線,看到水鳥南飛,會非常文青的低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但更深愛游俠崔斯特那類西方奇幻文學。

其代表衣物是什麼?大哥,披風啊,絕對是披風啊!

如果不是盤古拒絕穿有袖子的衣服,她絕對會搞出東方的大氅出來。

沒關係,我們暫時走西方奇幻路線,想想那一轉身上披風的帥氣有沒有?就算是走西方科幻路線,機械裝甲披披風這種不合理事件也是存在的!

這些妄想讓春笙激發了無限熱情,投入縫製冬衣的偉大事業。

但是盤古開始餵她吃海豹肉,而且往往超量,直到她想吐才停止。他自己的食量也增加許多,有時候看他吃得滿臉猙獰覺得他完全是在受罪。

過了幾個月,她才後知後覺的想,是不是為了過冬屯脂肪?

在畫了第二個三百六十五條槓後幾天,盤古突然仰天長嘯,用尾巴拍得震天響。然後…他將自己的石屋推下山坡。

住了幾個月的小窩就這樣滾下山了。

春笙瞠目看著他,只知道他很焦躁,卻不知道他焦躁的把家給毀了。他迫不亟待的想把春笙扛走,只隨便的拉了件皮毛披風包住她。

「等等!等等!」春笙這時才感覺到語言不通的痛苦,但是她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只是冬天降臨。

他們的生活太平靜了。

她死命掙脫,然後跑回巢居,盤古雖然焦躁卻只跟著她跑。

春笙將背包背起來,穿上全套的冬衣,真的是滿身汗。但是臨時她找不到這麼大的行李箱裝衣服。

最後她慶幸穿上這一整套的冬裝,因為盤古背著她沒命的跑,風快要把她活活颳死了,眼睛完全不能睜開,只能將臉埋在盤古的後背。

真的是日夜兼程,晝夜後只在溪流邊停個半天左右,獵食也來不及烤了,完全靠盤古嚼碎哺食給她。到嘴已經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原本春笙推測,盤古是要帶她回氏族聚居地過冬。但是一路行來發現動物大遷移,場面極其壯觀。她沒想到這個星球居然還有這麼多種類的動物…個個都是四不像。

這是怎麼了?躲天災?她這時候才遲鈍的惶恐起來。

一路上她只敢緊緊的抱住盤古的脖子,但還是免不了瞌睡,醒來發現盤古還在跑。覺得很心疼,但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自己跑的話是絕對趕不上盤古的。

只好儘可能不要添亂。這段路程雖然不用她自己跑,但是實在是艱苦的超乎她的想像。她飛快的瘦下來,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半昏迷狀態。

後來她怕自己摔下來折胳臂斷腿的給盤古麻煩,只好用皮繩將他們倆扣在一起…依舊還是依賴安全繩。

原本以為,路途已經是最艱辛,誰知道只有更艱辛。

盤古背著昏昏的春笙到了一眼望不盡的黑色山脈。只有很稀少的綠色靠著稀薄的泥在石縫中掙扎求生。

在好幾個月的飛奔中,半路上盤古痛苦的在地上打滾,磨掉了舊鱗,長出又厚又大的鱗片,整個人大了好幾圈,更像是機械裝甲戰士了。他自己似乎也不能適應這樣的重裝甲,粗了幾圈的尾巴不經意就會擦撞在地上。爪子更大,更兇猛。

原本短短如鋼鬃的黑髮,現在被茸白細密的長髮覆蓋,大半的臉都不見了。

有點虛脫的春笙失神的想,機械裝甲戰士轉職成機械獸了。

這段旅程實在太艱苦,艱苦得她很少思考。若不是停下來休息時,盤古會將她抱在懷裡,尾巴纏綿的圈著她,低聲安慰很久…她可能撐不下去了。

所以現在她抬頭看著高聳嚴峻的黑色山脈,她的腦筋才困難的思考,難道這裡就是終點?

當然不是,天真。

盤古用他可以刨開石頭的爪子,開始攀爬這種只有黑色石壁的高山。偶爾休息,就是懸掛在山壁,盤古依舊背著他,輪流讓兩臂休息。這種狀態根本無法獵食,都是山壁隨便找到什麼吃什麼,然後餵春笙一兩口。

其實她吃不下。

並不是嫌棄食物不好,而是她養在亞熱帶的嬌貴身體開始抗不住寒冷,全套冬衣和兩件披風都不能抵禦。

她覺得自己可能不行了。

天一天天的陰寒,她除了發抖什麼都不能做。而且,只會拖累盤古。

「…放下我吧。」她真的是心疼。她整個人只能吊在盤古後背,他的尾巴還抵在她後背,怕她摔了。

盤古只是咕嚕了一聲,聲音充滿疲憊。

春笙伸出僵硬的手,想去解開安全繩。其實盤古早就會解安全扣了,卻一直沒把她拋下。

真的夠了。她很滿足。

盤古發出一聲怒吼,幾乎把她的耳朵震聾。抵著她的尾巴啪啪的打在她的臀部,隔著兩層披風和冬衣其實不痛。

他生氣了。很生氣。

抱著盤古的脖子,她嗚嗚的哭起來。

接下來她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迷迷糊糊中,盤古餵她喝水,餵她吃東西,是她最清晰的記憶了。

真正醒來時,只覺得有一千個人在隔壁裝修,耳朵一陣嗡嗡響。溫暖,黑暗。她躺著意識很朦朧,低低的喊,「盤古?」

他不在。

那我在哪?

整套冬衣,身下躺的是盤古的披風,她蓋著自己的披風。後腰的刀,在。也摸索到有安全扣的繩索和背包。

旁邊有很多呼吸聲,和清脆的…蹄聲?看不到,但是覺得有很多動物…和人。

她沒有動,因為全身都痛…一種發燒後的疼痛。但也沒有驚慌,因為她很篤定,盤古不會拋下她。

然後在雜亂的聲音中,她聽到盤古的腳步聲。

雖然看不見,但她就是知道。

當他輕柔的將她抱起來時,春笙露出一個虛弱卻美麗的笑。第一次模仿他發出咕咕嚕的聲音。

喜歡這篇文章請給蝴蝶稿費(留言)或是給一個大大的讚喔~(<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