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刺心臟的玫瑰(五)

暫時不能回撒塔斯了。朱洛想。往火堆又扔了塊柴。

這是種很好笑的缺陷,絕對是的。像她這樣熱愛冒險的人,卻被這缺陷逼得節節敗退,從大公會轉中型公會,然後又轉小公會,最後乾脆只參加固定野團,直到野團也不行了。


最好笑的是,她什麼也沒做。就只是照著自己心意說話、出團,喝酒或唱歌,隨心自由的生活而已。

別人叫她「穿刺心臟的玫瑰」,她只能苦笑。因為她從來沒這麼打算,也甚至沒做過什麼。

很少笑,除了作戰策略,很少談其他話題。

但還是不行,不行。

「怎麼辦好呢?」她喃喃著,「想也沒有用,喝酒吧。」她喝了口微溫的啤酒,望著月光下粼粼的春日湖。

她很喜歡人類,喜歡與人相處。但因為她的關係,總多少或引起一些負面情緒。她很抱歉,卻不知道該怎麼負責,或者負責哪個部份。

駐守在納葛蘭的恩利斯軍官遞了一壺蜂蜜酒給她,她謝過了。

「這次是男是女?」恩利斯軍官頗感興趣。

「女生。」朱洛悶悶的回答。

軍官吹了聲口哨。「妳討人喜歡。」

「我倒希望別那麼討人喜歡。」朱洛說。

「行李款款,來風暴之尖吧。」軍官提議,「我們那兒缺人手。」

「我有懼高症。」朱洛伸伸舌頭。

整營的恩利斯人都笑起來。

「等妳被追得沒辦法就會來了。」軍官拍拍她的肩膀。

幸好還有這些繃帶人不嫌棄。這毛病若真的惹禍太多,她真的得搬去跟外星人住了。說不定也不壞。

她往後一躺,以臂為枕,望著長空令人目眩的星河。

發呆了一會兒,聽到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站住。「這麼迫不亟待?我會考慮啦…」她抬眼,看到一雙含笑的銳利眼睛,一骨碌的坐起來,「史萊利?!」

這是她最剛開始冒險時,一起長大的親友之一。現在已經是軍情七處的首席盜賊了。

「妳果然在這兒。」史萊利坐在她身邊,「都不開信箱的啊?我起碼寫了十八封信給妳!」

朱洛朗笑,將蜂蜜酒遞給他,「不在家裡抱老婆孩子,跑來這荒郊野外做什麼?」

他喝了一口,「…嘖,這起欠砍頭的恩利斯。上回跟他們採買這個,跟我說沒有,為什麼妳就有?」

「因為我討人喜歡。」朱洛瞇了隻貓兒眼。

史萊利疼愛的揉了揉她的頭髮。「…今年聚會在暴風城,豬與哨聲酒館…」他遲疑了一下,「慶祝莫羅升主教了。」

「恭喜。」朱洛燦笑,從史萊利手裡拿走蜂蜜酒,就著瓶口喝了起來。

「妳不來?大家都想見妳…」他頓了頓,「我家茉莉也很想妳。」

朱洛為難起來。坦白說,她也很想茉莉,或者是當初在一起的那群親友。當初他們的組合非常好笑,兩個戰士、兩個盜賊,就莫羅一個牧師。

唯一沒有中招的只有茉莉,完全把她當姊妹看待的只有這個個子嬌小的女盜賊。

那時她還太年輕,對於自己的缺陷一無所覺,直到隊伍崩潰才知道自己是主因。

「…好吧,好。」她總不能一直躲下去。其實她對這種躲避非常厭倦,也很違反她的天性。「今年我會去。」

望著營火劈哩啪啦,史萊利的臉孔映著火光,讓他的俊逸更顯眼。「…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想問。」

「問呀。神經,是不是兄弟啊?」朱洛又喝了口酒。

「妳跟莫羅…?到底…」他問不出口。大家都知道他們倆在一起,但莫羅沒有放棄終身誓。隊伍會解散,也是因為另一個戰士雪羽逼問莫羅,甚至打了他。

現在莫羅不但沒有放棄終身誓,甚至成了主教,一個神職。

「到底?沒什麼到底不到底的。」朱洛聳肩,「隊伍解散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

史萊利看著她,她卻只有一片平靜坦蕩,什麼端倪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