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祕密結社 之十二 寒假(中)

哄了半天,他才好一點,笑著問我寒假好不好玩。其實才分別半個多月,不知道哪來那麼多話好講。

等我報完流水帳,我問他寒假過得如何。

「還不錯,只有兩個仇家來尋仇。他們都還活著。」他想了一下,「老奎的傷重一點。」

…真是不尋常的寒假生活。「多重?」

他含蓄的說,「斷了背梁骨…將養個三五年就活蹦亂跳了。」

…很好,背梁骨。為什麼我會喜歡這種結仇無數,得罪遍了眾生和人類的暴力份子呢?


中途經過一家7-11,他煞車,考慮了一會兒,倒車到7-11門口。

「你要買什麼?」我跟著他下車,進入7-11。

「必需品。」他想了想,「妳看想吃什麼,先逛逛吧。」

我去拿了兩罐無糖的茶,發現他對著某個架子在沈思。走到他身邊,他拿起兩個盒子問,「妳覺得哪一種的比較好?」

一時之間,我還沒認出來。只看到當中一個上面畫了個兔子。等我認出來時…我猜我的臉孔可以煎蛋了。

那是,那是…「小雨衣」。這種東西你問我怎麼對?!我從來沒用過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想就地打洞。

「對喔,」他搔了搔頭,「但我也很久沒買這種東西了…十年有了嗎?但既然鄭老爺子都說了…」

我趕緊打斷他,「…我去外面等你。」因為店員憋了一臉的笑,正在掐大腿。

為什麼他的神經線老這麼沒接好…這種東西你自己買就好了!還問我?!

呃…雖然我試圖推倒過他,總是沒有成功。這次他決定要親身「教學」了嗎?

真沒想到,我居然一整個害羞起來,低著頭,只覺得腦袋成了一袋棉花。

「怎麼不講話呀?」徐道長發動車子,「寒假有唸書嗎?妳的證券市場和會計學真的很弱,要趁寒假趕上啊。不要以為寒假就可以把書本丟開。這期的商業週刊妳有沒有在看?我規定妳每期都要看的,這期的看了沒有…?」

…這位先生,你跳tone真的跳很大。你是不是雙重人格啊?上一刻還在想「小雨衣」的問題,現在跳到商業週刊和我的會計學?

發現我寒假就把如讎寇的課本扔到天不吐去,他拉長了臉,狠狠地教訓了我一頓,我又頂嘴,什麼尷尬都不見了,還談臉紅。

等沿著產業道路開到南投山裡的一處半山腰,我們還沒吵完。

「…總之,唸書就是學生的本分!本分是不放寒假的!」他一面念一面開門,並且打開燈。

我忘記頂嘴,微張著口,看著這個超級可愛的小木屋。

木屋下層是客廳和小廚房、浴室。浴室很大,用小塊瓷磚拼貼成一大朵太陽花,花心就是圓形的大浴缸。對著群山,有著大片玻璃可以邊洗澡邊賞景。

爬上木梯是很大的床,床架很矮,有點像是木棧板,棉被蓬鬆。兩面開窗,花木扶疏,不知名的鳥兒在窗外婉轉嬌啼。

「…太漂亮了。」我目瞪口呆的望著向晚的彩霞,和染了淡淡紅光的山嵐碧翠。

「這是我師父的產業。」徐道長站在我身旁,指著不遠處的一截小屋頂,「我那師父離了女人就會死,完全不管我的抗議。每次他帶女人回家,我就去那個樹屋避難。本來樓下有個我的房間,但我改成儲藏室了…」

「…那我去樹屋睡嗎?」我不敢看他。

「妳幹嘛突然害羞?」他笑起來,「以前在學校,妳不是也硬擠上來睡午覺?」

「…那時我主動啊。」我相信我的臉孔跟辣椒差不多紅了。

「好啊,」他把7-11的袋子放在床頭櫃,很大方的一躺,「我主動有威逼的嫌疑嘛,妳來。」

我陷入天人交戰中。




他意外這麼大方,害我反而害羞起來。

但徐道長露出熟悉的邪惡笑容,「霽月…妳不想我?」

…又來這招。我的理智立刻丟兵棄甲,撲了上去。他笑個不停,「怎麼在一起這麼久…妳還是用舔的?一點進步都沒有?別舔我的臉了,妳小狗嗎?」

他緊緊的把我抱個滿懷,「…沒想到我會這麼想一個人。」

靠著他的頸窩,我突然熱淚盈眶。不是我一個人想個沒完,他也是。其實…我沒很想撲倒他,我最最需要的,是被他緊緊的抱著。

被他疼寵憐愛,同時也好愛他這樣。就覺得心很滿、很滿。

或許是因為分離了一段時間,所以徐道長也回應的比較熱烈。這次我就沒有笑了,閉著眼睛,覺得他在頸上的吻,讓我的心也小小的顫抖…整個人也在顫抖…

天花板的吊燈也在顫抖。

咦?吊燈?

所謂反應比意念快,我反射性的抱住徐道長的脖子,方便他抱著我跳開。玻璃破裂,我們的床單燒了起來。

「嘖,牛鼻子,你連陷於情慾的時候都充滿警戒嗎?」滿頭紅髮的男子很遺憾的搖搖頭,拍了拍身上的玻璃碎屑。「我是不是太心急?」

「老哥,就說叫你等一等,誰讓你看得上火?」另一個滿頭紅髮的女子踏了進來,搖搖頭。

「我交不到女朋友,他還好意思吃幼齒的?!」紅髮男子吼了起來。

「你們是要尋仇,還是要拌嘴?」徐道長不耐煩了,「我很忙。」他拍了拍我的頭,「壞人姻緣如殺人父母。」

「喔吼吼吼吼!~」紅髮男子的手成了一團火爪,逼向徐道長,「去死去死!」

徐道長手下不停,「小燕子,掃帚在樓下。」

我翻身跳下去,紅髮女子甜甜的一笑,不知道哪裡變出火鞭,「小徐,你的弱點我可拜領了…」

但她的火鞭纏在竹掃帚上,反而像是被冰水澆了,吱吱發響。

這個手感、重量、長短,真是太適合我了啊!尤其是揮舞的時候發出寒氣…我只想大喊一聲:

好掃帚!

「別打壞他們!」徐道長在樓上叫,「這仇…是我的不是。」

「你也知道是你的不是!」紅髮男子赤了眼,「還我娘的命來!」

「那讓你娘吃掉的那些人,誰還他們的命來呢?」徐道長反問。

「那我小妹怎麼說?」紅髮男子更悲恨,「她可沒吃人!」

「這的確是我不是。」徐道長將他震退,跌到樓下,「所以任你們尋仇也沒殺你們。」

男子狼狽的從木牆中把頭拔出來,他們這對紅髮兄妹一起對我夾擊,我大退一步,甩起棍花,剛好一邊打一個,徐道長也跳了下來,加入戰團。

乒乒乓乓的打了大半夜,這對據說是火鼠精的妖怪兄妹著實不濟,連我都不怎麼打得過。要不是徐道長吩咐不要打壞,可能早就打死了。

但他們實在太煩,我一時力道控制不住,纏棍而後拗,槓桿作用下,火鼠哥哥的手臂就發出清脆的折斷聲,又反應過快的一柄窩心,把火鼠妹妹撞飛,小木屋撞出一個人形洞。

火鼠哥哥抱著斷臂,衝出去扛著火鼠妹妹逃了。我看著人形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徐道長看了看火鼠哥哥腦袋撞出來的圓洞,和火鼠妹妹撞出來的人形洞,納悶起來。

「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太暴力了。」

「…一時控制不住。」我把頭別開。

他無奈的搖頭,喃喃的念咒,居然把撞穿的洞補了起來。「暫時的。明天要找人來修理。」

我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面,「對不起。」

「也是我不好。」他溫和的說,「我想妳該有點東西防身,所以請人尋了千年寒竹來製成掃帚。順手嗎?」

…順手是很順手。但你送我掃帚會不會有點…?好歹也送個好看點的兵器吧?

跨過一室狼藉,他像是很習慣的將燒焦的被單拖了下來,我才看到床墊貼著符。難怪沒有波及到。

俐落的抱出乾淨的床單和棉被,他不但鋪好了床,還把枕頭拍鬆。

「流了一身汗,你要先洗還是我要先洗?或者…」他又露出那種有點可怕的笑。

「你先!」我趕緊打斷他的話。可憐我激烈運動了半個晚上,萬一被過度的美色刺激,搞不好會暴斃。

「好吧。」他親了我一下,「等等我們再繼續。」就走去浴室了。

…超害羞的。累了半夜,我躺在床上,心底緊張得要死。但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的腦袋只要沾到枕頭,數到十就會自動切換成睡眠模式。

天亮的時候,徐道長闔目穩睡,而我趴在他的胸口睡到流口水,卻一事無成。

我該覺得慶幸,還是可惜呢?我心底真的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