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妳不是她。」他卻拿起外套。
看吧,還是不要依賴男人的好。一句話不高興,拿起腳就走。讓依賴慣的女人慌慌失措,還怪女人不獨立。綠香低著頭,卻沒打算開口,下意識又去咬已經破皮的嘴唇。
「別咬了行不行?」綠香格掉他的手,像是渾身長滿刺的警戒,「都說女人小心眼。一句話不高興,連靠近都別想靠近。讓男人看了白白心疼,還怪男人不疼她。」
「不是要走?走走走,我要睡了。」她賭氣著,今天夜裡已經夠心煩了,不用他再添一筆。
「妳和非羽有什麼相像的地方?非羽冷靜深沈,十幾年前是什麼時代?想出本書比登天還難。她一個分居的女人家,可不比現在寬容。人家知道善用自己『聲名狼藉』的特點,讓出版社對她又愛又恨,她擺明了自己是壞女人,被她挑剔合約內容只敢悶聲不吭回家找律師改合約,妳哪裡跟人家比?像個實心大蘿蔔,人家賣了妳,還幫人家數錢兼謝謝。」他拉拉綠香的頭髮。
綠香把耳朵捂起來,誇張的學著蕭薔的嬌態,「不!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被她逗得要好氣又好笑,「我跟妳說正經的,妳跟我耍什麼寶?人家蕭薔大美女到妳手上,成了『城牆』了。」
「城牆有什麼不好?萬里長城也是城牆一磚一瓦砌的。」發現他不生氣了,自己也覺得開心。
為了這開心,她又一怔,不敢細想。
看她時而笑語嫣然,時而魂不守舍。能這樣把心情都表現在臉上的女人,實在天真的不多見。
「別說得我好像三歲小孩好不?什麼天真?」綠香抗議著,培文笑笑,摟著她。綠香累極了,也伏在他懷裡動也不動。
細看就知道,她和非羽沒有什麼相像的地方。非羽深沈善攻心計,這個笨蛋女作家只能捏把汗用小說家說謊的專長圓著生活的謊,還總是得臉紅。非羽謹慎異常,「羅美薇」就笨多了。這個偷天換日的計謀斷然不會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非羽…非羽是那種每走一步都推算到百步之外的高手。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都是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連對我都極用心計呢,他苦笑,她的推測正確。那種熔漿似愛情的灼痛了他十幾年的光陰,遇到怎樣的女子就如白開水般無味。
只剩下她下的蠱毒深深的刻在記憶裡,去不了。
為了愛他,非羽可以放棄所有的追求者和自己搖搖欲墜的婚姻,卻告訴他不過是為了自由,拿他當個上好的「擋箭牌」。但是她對培文卻掏心掏肺,極盡溫柔,卻什麼也不求,什麼也不要。
為了要拿到文學獎,最後一年她根本不對外寫稿,研究了縱橫文學獎所有的得獎作品,整整研究了一年,然後花了五天寫完就投稿。
得到了培文的真心,也得到了文學獎,在他們來不及叛逃的時候,露出勝利的微笑,「該讓你自由了。」就這樣結束一切。
握著她冰冷仍然柔軟的手,他愣愣的。她給的「自由」,像是個反諷的牢籠,反而讓他從此無法忘記她。
聽著懷裡均勻的呼吸,發現綠香安靜的睡著了,微微皺眉,是因為臉頰上的淚珠。他訝異的摸摸自己的臉,發現自己居然哭了,眼淚筆直的滾到綠香的臉上。
「妳是個傻姑娘。」培文喃喃著,「但是非羽比妳聰明那麼多,妳卻比她快樂多了。或許…」
算盡機關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非羽,妳反算了自己性命。
***
揉著眼睛醒來,發現躺在自己床上,還蓋著被子。呀,說說話就睡著了。一看鐘,八點了。居然睡得這麼好,著實難得。
只是席天蓋地的煩惱又蜂擁而至,令人心灰得連起床都懶。
爬進公司,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不知道思聰又準備要跟她吵些什麼。意外的是,思聰不但比她早到,身邊帶著一個人,還滿臉的和顏悅色。
「啊,美薇,妳來了?我跟妳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們的特約文編,我剛從別的地方重金挖過來的。文案都讓妳寫,也真得太累了。」
那個斯文男子倒是溫和的笑笑,跟她握了握手,「我姓楊,楊清風。」
美薇不禁也對他微微笑。
「清風可是做了好些年的編輯呢,以前犀利漫畫的文案都是他在處理的,他是老鄭的弟子--老鄭妳知道嗎?就是一手捧起漫畫天王天后的鄭福助!說起來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呢。」
「哪裡,我聽說羅小姐也是網路有名氣的人物。」楊清風笑笑,「我也上貓咪樂園,所以略知一二。」
「貓咪樂園?我的id是themoon。你呢?」
「我?我是無名小卒。id是ycf921。」他推推自己的金邊眼鏡。
既然老闆這樣推薦,她就把手上的韓文小說交出去。國內韓文翻譯不多,翻譯品質令人心灰意冷。她為了這本悲慘莫名的小說正煩著,有人幫她處理,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
確定磁片給了楊清風,她不放心的叮嚀,「這本書月底就要了,請早點潤好稿給我。下個月就要出了。」
他滿口答應,綠香也把這件事情記下,開始忙別的。抬頭盯著跟楊清風聊東聊西的林思聰,幾次猶豫還是決定放棄。貳週刊問不問有什麼差別呢?刊登都刊登了。現在提起,也只是兩個人吵個不停。
她已經很討厭吵架了。
「對了,欣怡在問,培文的書賣得如何?」這倒是得問問的。
思聰有些支支吾吾的,「這…我得等總經銷那邊的消息。」
呃?「那再刷幾次了呢?」
「這…這…這我得翻一下資料,我這邊沒有。」你沒有,我也沒有,那誰那邊會有?
「請問,還要不要出人物專訪的書?」她有些無奈,一問三不知的老闆,「市場接不接受我們的文體?需要改變什麼或加強什麼嗎?」
「當然要繼續出啦,叫欣怡去採訪彭百顯啦,快選舉了。至於市場接不接受,我怎麼知道?你是主編還是我是主編?」思聰有點不高興。
市場行銷是你在跑的。你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但是她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氣,幽幽的嘆息。
懶得吵了。
上網的時候,遇到了楊清風跟她打招呼,就這麼聊了起來。清風頗混了一陣子編輯,什麼東西都懂一點,和雜學甚多的綠香很談得來。說著說著,就談到工作,綠香忍不住滿腹牢騷。
她自從「自殺」以後,之前的故友幾乎都無法連絡,網路的文友有些誤會她是投機者,也就斷了往來。她幾乎沒有什麼文友可以講話。每天孤獨的上上網路,跟綠香的 fans 打打招呼或相罵,然後呢?幾乎沒人跟她說什麼。
培文工作忙,不能常常來陪她,再說,又不是人家的誰,怎好意思跟人家撒嬌裝痴的?
中帆倒是不錯的文友,一來忙,二來他那狷介又鄙夷網路文學的態度老讓綠香很不開心,常常吵起來。白天跟思聰吵還不夠嗎?
李巍比較合得來,現在也跟著趕博士論文昏天暗地,icq 掛著也只是掛著。
好不容易遇到投機些的清風,自然大有知己之感,連跟思聰的衝突,都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
「哎呀,他是個好人。只是比較不會跟女孩子相處。我會勸他的。」
果然思聰的態度漸漸好些,吵架的次數也少了,一直到月底,兩個人才起了衝突。
「你給清風什麼磁片?」思聰怒氣沖沖的將磁片丟在她桌上,「讀都讀不出來?」
正為了出版計畫發愁的綠香,茫茫的抬起頭,「什麼?」
「這片磁片是壞的!現在檔案都叫不出來了!怎麼辦?下個月就要出了!?妳進度掌控是怎麼掌控的?」
她弄明白了思聰的意思,臉孔紅了起來--氣紅的。「我月初就給磁片,壞掉就要告訴我。為什麼現在才說?現在我又能怎麼辦?」
「妳為什麼不掌控進度?」思聰火氣比她大多了,「早就該催了,要等交稿才催?」
「你…」突然覺得楊清風的工作態度實在有待商榷。臨交稿才開磁片?這是做了十幾年編輯的態度?綠香霍的站起來。
「妳…妳幹什麼?」思聰看她陰晴不定的站起來,心裡也有點打鼓。
「把事情作好。」她頭也不回的到翻譯那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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